设为首页 加入收藏

TOP

打工文学的现实与困顿
2012-05-31 11:22:28 来源:南方网 作者: 【 】 浏览:1610次 评论:0
  她们来东莞之前,都有花朵般的容颜,胸怀麻雀变凤凰的梦想。但流水线上残酷的现实,让她们的梦想浸润了太多的苦难。敏感、细腻而无处安放的心灵让她们拿起了笔,让自己在暗淡漫长的日子里变得坚定而勇敢,同时也祈求从而改变命运。

  正因此,东莞诞生了几乎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女性打工文学,她们前赴后继地以流水线上的苦难为标本进行实录或再创作,她们有的因此改变了命运,有的仍挣扎在被认可的路上,而有的,干脆放弃了对流水线苦难的描述,在繁重但单纯的流水线生活里,给自己另搭建了个安静世界,肆意江湖。

  她们,也是她们作品的本身,她们记录了一个特殊的历史,她们也将被历史所铭记。

  她们见证苦难

  她们参与和见证了流水线上太多的苦难,她们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如果她们正好会写,能写,她们大多会拿起笔。当然,既然她们开始了写,也就会希冀藉此改变命运。

  “黑厂”记忆

  2000年夏天,房忆萝高中毕业考上了北方一所大学的本科,但因家庭贫困不得不放弃大学梦,随着打工的洪流,从贫困的四川乡村来到东莞虎门工厂打工。

  次年,又一个这样刚满20岁的女孩辞去了家乡诊所护士的工作,背着简单的行囊从四川来到了东莞,她就是后来被当作“打工诗人”标杆人物的郑小琼。而吴玉凤2002年7月从福建来横沥一家电子厂打工时,也仅是22岁。

  房忆萝初到虎门,着急找工作的她闭着眼进了一家“黑厂”,一种小作坊式的加工工厂,每天工作16小时,工资只有200元。房忆萝瞅着机会就出去找工作,碰上“黑厂”对面有一家新建的台资相机电子厂开工急招人,房忆萝连“黑厂”半个月的工资也不要,就跳槽到了电子厂。郑小琼2001年刚来东莞时,也因为没有经验,半年内接连进了好几个“黑厂”,在有的厂里忍受不到半个月就离开了。

  房忆萝在这家相机电子厂做注塑机操作员,一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每天有一块钱的健康费补贴。而这一块钱背后却是严重的化学污染。房忆萝称,“用来擦除半成品上的灰尘或脏物的白淀油和天那水,很容易挥发,有时刺激得根本睁不开眼睛,而且这些化学品还会通过人的皮肤和呼吸进入人体内堆积起来,”堆积多了,人体对这样的污染也就麻木了“。而天那水也是广东职业病最主要的杀手之一。

  直面,或者逃避

  在相机电子厂工作半年后,房忆萝的位置被人排挤掉了。失业的房忆萝经同学介绍进了常平一家制衣厂。工厂订单极多,原本很少招男工的制衣厂为赶订单招进了成批男工。几天赶完订单后,厂里突然把他们解雇了。”那天下午,外面查暂住证,他们很多都不愿意走,哀求厂里让他们过完夜再走,厂里就叫来保安和治安队把他们赶走“。房忆萝目睹了现场,一片心酸,当时有个十六岁的小男孩不想走,抱着一根柱子伤心地哭,性格暴戾的保安队长走过来,出人意料地没有拳脚驱逐,而是温柔地抱起那个男孩,将他抱出了工厂。保安队长对诧异的手下苦笑,”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就是这一瞬间,让房忆萝触发了写作的念头,她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将这个写下来,一定要写下来。”

  郑小琼在描述她写作的冲动时也提到了类似的情景,”每个月,我都会碰到机器轧掉半截手指或者指甲盖的事故。我告诉自己,必须写下来,把自己的感受写下来,这些感受不仅仅是我的,也是我的工友们的“

  和房忆萝、郑小琼一样,很多女工在她们青春的敏感年龄参与和见证了流水线上太多的苦难,她们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如果她们正好会写,能写,她们大多会拿起笔。

  吴玉凤在横沥一家电子厂工作半年后,换到另一家鞋厂,就连续在这家鞋厂流水线上呆了八年。目睹流水线上的那些苦难,她同样举起了笔。八年,她出版了《爱情底线》、《且行且爱恋》、《荆棘爱》等多部畅销书,写古代传奇故事、都市风花雪月,却从不去描写生产线那些苦难。她说,“那些痛,太痛,只能留给自己在静夜慢慢回味,如果写出来,心将更加不堪重负,不如给自己搭建另外一个幻想的世界,在那里心更容易得到安抚。”

  改变命运后的困顿

  在本报随机调查的200个女工中,超过7成表示没听说过郑小琼,这一数据让人怀疑打工文学是不是写给打工的人看的,打工文学只是一种改变个人命运的途径?还是能够真正能给予打工者鼓舞与力量?

  表现自己,改变命运

  在制衣厂房忆萝和同厂一个IE男主管谈了一场失败的恋爱,拖着一身伤痕回到了老家。在老家十个月,房忆萝顿悟到:改变流水线的命运要主动表现自己。

  2005年底,房忆萝回到广东,在深圳宝安一家日资电子厂做冲压机操作工。半年后,在工厂20年厂庆上,她自编自导了一支名叫《水中花》的民族舞获了奖,被招进人事部当文员。这个梦想的实现让她激动不已。三个月后,她又在厂里征文比赛中拿到一等奖,被董事长赏识当上了董事长助理,待遇也从八百多变成了三四千元。

  她总结说,“在工厂,一个普通打工妹,倘若有闪光点,无论是容貌或才气,懂得主动去争取,是很容易改变流水线命运的。”

  也正是这段相对稳定的工作经历,让房忆萝开始有时间阅读和写作,并于2006年5月开始在天涯网上连载《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短短几个月该帖跃为天涯第一帖,

  点击量超过一百多万,尽管如此,她却从未敢在厂里暴露自己的写作,“厂里知道我写这类文章还敢要我啊。”

  “写作和工作无关,无须让他们知道,打扰到自己的写作。”吴玉凤也一直在厂里掩饰着自己的写作行为,但她因为平时向厂报投稿,获得了厂报编辑和培训新员工的工作机会,原本在流水线上的打单工作反而成了兼职。

  在改变命运的姿态上,郑小琼是一路”高调“呐喊的,她一直坚持向各个刊物投稿,而文学给她带来的改变也是很多女工做梦都不敢想的。在2007年5月因为发表于《人民文学》的散文《铁.塑料厂》获得了人民文学奖,从这开始,她几乎成为了国内各类文学奖项的获奖专业户,既而拿下了庄重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还被评上了广东省人大代表,既而进了省作协协会,当上了《作品》杂志编辑。

  耿耿于怀“站在工人对立面”

  但当上董事长助理的房忆萝并不感到快乐,“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昧着良心站在了工人的对立面,这是我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的地方。”

  房忆萝有些悲伤,低声检讨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我曾经是她们中的一员,你却不得不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站在她们对立面。当厂方雇用童工时,童工父母来闹,你不得不代表厂方,让他们不要再闹了;当厂方有经理玩弄女孩子始乱终弃时,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孩子痛苦,当她要上告时。你得代表厂方,让他们不要告了“

  在房忆萝作品《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中也描写到这一部分房忆萝后来的改变,有网友说,海燕(作品中的房忆萝的名字)后面的经历没有前面让人怜爱了。“如果后面的我,还是像前面的我那样单纯善良,我永远只能在流水线上消磨我的青春。”房忆萝伤感地说。

  而郑小琼却遭遇了另一种“文学无力感”的困顿,郑小琼在人民文学奖的获奖感言中说道,“我那些瘦弱的文字有什么用!它们不能接起任何一根手指。”本报一份来自对打工文学阅读调查中,随机调查200个女工,在“您是否知道郑小琼等打工诗人?”选项,“没听说过”占70.5%,这一数据让人怀疑打工文学是不是写给打工的人看的,打工文学只是一种改变个人命运的途径?还是能够真正给予打工者鼓舞与力量?

  挣扎在路上

  郑小琼功成名就,房忆萝却遭遇了封贴,两年多写就的100万作品仍有80万字因为题材敏感而不能出版。

  2007年初,因男友参与罢工,房忆萝被迫辞去了董事长助理工作。2008年初,房忆萝再次回到了虎门一家鞋厂。半年后,鞋厂倒闭。房忆萝也对“办公室工作”心灰意冷,再次来到了黄江一家玩具厂当流水线工人。“现在用工荒,工厂不随便骂人随便炒人了。最主要是,在流水线上我没有那么心烦。”房忆萝很快就安于这样的生活状态,白天工作,晚上写作。

  但房忆萝连载于天涯的《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却莫名地遭到了封帖,并有陌生人恐吓:“掐死你这样的人,就象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尽管发帖部分20万字改名《我是一朵飘零的花》经受多番波折出版了,但后面陆续完成的80万字,出版社却均以“题材敏感”的原因没有出版。”我知道写了也不能出版。但我一定要将它写下来,我写下了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那天,我写了个通宵,早上听见窗外有沙沙的扫地的声音,清晨有些灰蒙的淡蓝空气中,我恍惚我写尽了我的一生,其实我只是写了我这十年。“

  相比较郑小琼如今稳定的体制内的生活收入,房忆萝并不羡慕,”我觉得,我只有保存现在的疼痛感,才能走得更远“。

  而吴玉凤也表示只是简单听说过郑小琼,拿着每月1800元工资的她在去年主动放弃了月薪3000元的当《江门文艺》编辑的机会。“流水线工作繁琐但也比较单纯,不像其他工作一样,下班了还得应酬,还得想着明天,想着未完成的计划,现在我下班了就可以进入我自己另外一个世界。”

Tags:打工 文学 责任编辑:sky
】【打印繁体】【投稿】【收藏】 【推荐】【举报】【评论】 【关闭】 【返回顶部
上一篇打工文学发展走向研讨会 下一篇天津出版传媒发起建立“微型小说..

评论

帐  号: 密码: (新用户注册)
验 证 码:
表 情:
内  容:

相关栏目

最新文章

图片主题

热门文章

推荐文章

相关文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