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口味的2012欧美畅销第一书
回望2012年的英美出版业，是一副纷争的景象。自出版和新商业模式的出现，让出版社“内容为王”的核心价值受到威胁；谷歌官 司尘埃落定，美国司法部又起诉五大出版商和苹果；图书馆业与出版社就电子书出借问题“谈不拢”，兰登书屋和企鹅这对昔日的竞争对手成为了一家人；而曾视亚 马逊为“魔鬼”的詹姆斯·道恩特，也率领着他的沃特斯通，与Kindle阅读器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分分合合，喧嚣嘈杂，这是一副变革中的众生相。
数字出版逼宫
在英国，2012年的前10个月数据表明，电子书市场已占据图书销售额的7%，总销售额约为9000万英镑；亚马逊在英国每卖掉100本纸质 书，就会卖出114本电子书。2012年上半年，英国出版业所有产品的总销售量较2011年同比下跌2%，其中纸质书销售量同比下降5%，但数字产品销售 大涨54%。
而电子书普及速度最快的美国，在过去的12个月中，16岁以上人群阅读过电子书的比例从16%上升到23%；同时，阅读过纸质书的人群比例从72%下降到67%。在2012年年中，电子书占美国图书市场份额就已经超过22%。
与电子书攻城略地同时发生的，是纸质书的节节败退。2012年，美国大众实体图书销售总册数环比下降9%，从2010至2012年间，美国实体 书销量已蒸发16%。在四大类大众图书中，成年非虚构类图书与虚构类相比，数字化转型较慢，因而跌幅最大，环比下降13%。由于《格雷的五十道阴影》三部 曲的出色表现，成年虚构类实体书销量环比下降10.7%，比2011年17.7%的降幅明显放缓。2012年青少年非虚构类图书表现不俗，销量上升 5.4%——这要感谢《饥饿游戏》和《小屁孩日记》等书，而青少年虚构类图书销量则下降了2.1%。
数据显示，在数字阅读浪潮中，受到最大冲击的是平装书和简装书。2012年，美国平装书销量下跌8.6%，相比2011年的6%，跌幅进一步扩 大。简装书销量更是大跌20.5%，自2010年后已失去38%的总销量，这无疑是因为便宜的电子书和同样便宜的简装书在争夺同一块市场。
在大众纸质书市场连年下跌的大背景下，美国童书市场却迎来增长，纸质书销量环比上升3%。英国儿童图书出版业的前景也同样乐观，儿童小说类读物和非小说类读物的销售额都比2011年有所增长，2012年圣诞节期间童书销量更是同比增长7.5%。
自出版革命
2012年年初，31岁的凯利·威金森以自出版侦探小说《锁定》三部曲打败一众文学巨匠，连续三个月荣登英国亚马逊自出版作家和英国最畅销电子 书作家的宝座。如果说，几年前人们对于自出版还有许多猜测，那么，2012年，自出版在英美的大发展证明了其价值。企鹅用1.16亿美元收购了自出版和按 需印刷企业Author Solutions；全年，美国作者自出版了40万种图书，他们使用的服务平台包括Smashwords、Author Solutions、Vook、Wattpad等等——当然，还有亚马逊。
是什么让自出版在2012年大爆发？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数字阅读的发展。Smashwords的CEO马克·寇克在2012年迈阿密书展的自 出版论坛上表示，数字阅读是支持自出版发展的中流砥柱，“仅仅几年前，我们还必须要与大型出版社合作，因为他们控制着印刷出版业，控制着销售渠道，还控制 着专业出版的知识。我们很快就会使这三样东西对所有人开放”。
进入2013年，自出版必定还会高速发展，因为它不仅成为了作者发表作品的重要渠道，而且还让传统出版商也从中受益。欧美书市2012年的第一 畅销书《格雷的五十道阴影》最开始就是由作者E·L·詹姆斯自出版，后被兰登书屋慧眼识中的。无疑，未来这样的成功案例会越来越多，那些被传统出版社忽视 的作者们不用再苦等出版社和版权经纪的电话了，他们有了新的渠道展示自己的天赋。年末，西蒙舒斯特也与Author Solutions合作，成立Archway出版社，为作者提供自出版服务。显然，传统出版社也将自出版的发展视为寻找优秀选题和作者资源的机会。
当然，在很多方面，自出版也将给传统出版社以压力，其天然的优势包括：更高的作者版税、更低的电子书价格和更快的图书面市速度。值得注意的是， 过去与传统出版合作的组织现在也在使用自出版平台。《新闻周刊》和《每日野兽》合编的电子书《罗姆尼为什么输》在大选后几天内上市，使用的就是Vook平 台。
企鹅与兰登书屋合并
2012年10月末，培生集团宣布将企鹅的图书业务和贝塔斯曼集团旗下的兰登书屋合并，成立世界上最大的大众出版企业——“企鹅兰登书屋”。企鹅兰登书屋在全球的年收入将突破40亿美元，在美国市场的份额超过25%。
就在企鹅与兰登书屋合并消息发布后，有传言称哈珀柯林斯的母公司新闻集团曾希望收购企鹅，但该动议被企鹅集团CEO约翰·麦金逊迅速否决。而近期有报道称新闻集团又看上了西蒙舒斯特，也许，在2013年，大众出版的“五巨头”会进一步变为“四巨头”。
麦金逊曾表示，让企鹅与兰登书屋走到一起的最大动力，是两家合并后能够在扶持实体书店方面做得更多。兰登书屋CEO马库斯·多赫勒也同意这一说法。当然，庞大的规模还将使新公司在与巴诺书店和亚马逊的价格谈判中获得优势。
作者、版权经纪、书商、读者和两家出版社的员工却对此次合并有各自的担忧。版权经纪普遍认为，“出版社越少就意味着版权预付金越少”。一家独立 书店店主则指控兰登书屋本来就在价格方面横行霸道，未来日子会更不好过。美国作家协会主席斯科特·塔洛则认为，企鹅与兰登书屋的合并确实加重了其与大型零 售商谈判时的筹码，不过这种筹码在与作家和版权经纪谈判时恐怕同样有效，“文学市场也要付出代价”。
企鹅与兰登书屋的合并还需要经过监管者的批准，预计两家公司真正合二为一，是在今年年中。
五大出版商被诉
美国大众图书出版六巨头中的五家，是否担心亚马逊9.99美元售卖电子书的行为会腐蚀图书业的整体利益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们有没有与苹果进行价格共谋，用代理商模式的办法来提高电子书价格呢？前者是观点问题，后者则是法律问题。2012年4月12日，美国司法部对苹果及阿歇特、哈珀柯林斯、麦克米伦、企鹅和西蒙舒斯特提起诉讼，指控他们合谋控制电子书价格，涉嫌垄断。短短五个月之后，联邦法官丹尼斯·寇特批准了美国检察官与阿歇特、哈珀柯林斯、西蒙舒斯特三家的和解协议。该协议在出版业引发巨大争议，出版商和图书经销商都认为三家出版社为了尽快摆脱麻烦，对司法部进行了不必要的让步，使代理商模式在未来的使用受到限制。尽管如此，12月，在与兰登书屋合并之际，企鹅也加入了与美国司法部的和解协议，这一举动使兰登书屋也将在未来受到此协议的限制——虽然在这一事件中，它未被起诉。
无论是已经和解的出版商，还是仍“负隅顽抗”的麦克米伦和苹果，都坚称自己并无过错。麦克米伦CEO约翰·萨金特说：“也许我太过时了，但我们没有错，怎么和解？”虽然他坚定的姿态让人钦佩，但麦克米伦从中能获得多少好处呢？该社已经重新起草了代理商协议，新协议基本符合美国司法部的要求。而打官司的代价——萨金特也承认，“乍一看律师费账单上的数字，还以为是《格雷的五十道阴影》的销售额”。不和解，麦克米伦不用遵守和解协议中的一些强制性限制条款，但却面临费时、昂贵和不可预测的庭审，而且胜算并不大——在批准和解协议时，寇特法官称此案是“典型的价格垄断案件”。苹果和麦克米伦与美国司法部的对决将于2013年6月开庭。
美国司法部此次的起诉行动和随之产生的和解协议，会如出版商所说的，伤害整个图书市场，并让亚马逊再次获得电子书的统治地位吗？或如司法部声称，将“重塑电子书行业的竞争平衡”？虽然未有定数，但正如寇特法官在结案时所说：“新行业的诞生总是伴随着纷争。”
谷歌版权纷争尘埃落定
发展永远会伴随着纷争，但在2012年，有些纷争终于可以被划上休止符。美国作家协会和出版商协会状告谷歌一案经过漫长的7年，终于在10月以双方达成和解而告终。高昂的诉讼成本，为出版商换来的是一纸协议，虽然此协议的内容保密，但可以说，出版商和作协是“主动放弃”此案，双方对现有的版权争议“求同存异”。而就在此案和解几天后，联邦法院对谷歌扫描图书案作出判决，美国作家协会遭受重创。在此判决中，法官认定HathiTrust（一家使用数字技术保存图书的基金会，与谷歌图书馆有合作关系）对图书的扫描符合正当使用（Fair Use）原则。有法律专家认为，这一判决让美国作协针对谷歌的一系列诉讼面临全部败诉。美国作协虽然决定上诉，但胜率并不大。
作家协会对于谷歌图书扫描计划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也许还会有人赞赏美国作协对于版权原则的坚定立场，虽然这些立场却似乎并不被现今的法庭所支持。从法律和政策层面来讲，2012也许会是美国现代版权发展史上最重要的一年。在这一年中，出版商与谷歌的几场官司长跑终于到达终点，而在美国这样实行英美法的国家，重大判例也在今年出现——法庭支持了谷歌等组织对图书的正当使用权。“停止在线盗版”法案（SOPA）也在今年引发轩然大波，唱片公司、电影业和出版商都支持该法案，但网络巨头、科技极客群体和广大网民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反对运动，阻止该法案通过。最终，该法案胎死腹中，不过由此引发的全民大辩论却影响深远。
亚马逊订阅模式或撼业界
2012年初，亚马逊与全球最大的教育出版集团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HMH）签订协议，后者将以New Harvest子品牌发行亚马逊出版的图书。但此后，New Harvest受到图书经销商的集体阻击——毕竟，多年来的价格战让实体书店对亚马逊没有一点好感。“我们绝不会进货的，”保罗·山崎，旧金山城市之光书店的采购经理说，“亚马逊是书业中的食肉动物。”
亚马逊重金拿下了影人潘妮·马歇尔《我老妈是疯子》的版权，并寄望其成为旗下第一本畅销书。但由于书店的抵制，该书9月上市时，第一周实体书销量仅为2000本，当然，Kindle版电子书销量倒是不错。11月，亚马逊出版了天使投资人和畅销书作者Tim Ferriss的《四小时成为大厨》，该书是Ferriss“四小时”系列图书中的最新一本，按理说应该卖得不错，但结果却继续被书店杯葛。
传统出版社对亚马逊进入出版领域并不欢迎，这并不让人惊讶。不过，各出版社也将在2013年关注亚马逊的出版业务如何在渠道抵制的环境中成长——要知道，“把东西卖出去”可是亚马逊最擅长的事。
虽然出版业务遭遇抵制，但亚马逊创新的步伐仍未停歇，在2012年末，他们推出了Kindle FreeTime Unlimited服务，有业界媒体评论道：“这一服务很可能会永远改变电子书的发行和盈利模式。”该服务针对3～8岁儿童，以订阅的方式，允许用户交付少量费用（每个月2.99至9.99美元）后无限制使用一系列图书、游戏、电影、电视和教育程序。参与此项目的出版商有迪士尼、HMH和DC漫画这样的巨头，其中HMH更拿出了自己的经典童书《勇敢者游戏》和《好奇乔治》。
面对亚马逊拿出的又一个“新玩意儿”，出版商、作者和版权经纪再次犹豫了。他们害怕对图书内容的订阅模式会蚕食利润率更高的零售市场——无论是纸质书还是电子书。
合作与拥抱：实体书店新动向
自詹姆斯·道恩特接手英国最后一家书店连锁企业——沃特斯通后，他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试图让该书店成为英国的社区文化中心，并通过新的订购与配送体系来提高其满足消费者需求的效率。道恩特曾经大力抨击亚马逊破坏出版业核心价值，但在2012年，他在出版同业惊异的目光中，和Kindle紧紧拥抱。
去年5月，沃特斯通宣布，将在英国销售Kindle阅读器并提供数字阅读服务，这家老牌书店将在店内开辟数字阅读专区。道恩特说：“我们问自己，沃特斯通的消费者需要的是什么产品？答案无疑是Kindle。”
美国最大的连锁书店巴诺也于2012年牵手微软，以图深化其数字化进程。微软以5年投资共6亿美元的代价，于去年10月初和巴诺联合成立Nook Media公司，微软占新公司17.6%的股份。该公司包含了巴诺书店的Nook数字业务和大学书店。去年12月28日，培生集团宣布向Nook Media注资8950万美元，获得5%的股份，微软的股份被稀释为16.8%。
与微软和培生的交易，让巴诺书店得到了最需要的现金流，当然，也为Nook阅读器未来的发展和海外扩张赢取了新的天地。在2012年，巴诺书店在英国打响了Nook国际化发展的第一炮，他们与本地图书零售企业合作，向英国读者介绍Nook系列阅读器。
从巴诺书店财政状况的角度看，微软注入的现金让其实体书店业务也能够喘一口气。不过在合作时微软就明确要求，投资只能用于对数字图书市场有长期利好的领域。双方合作的第一个成果是针对Windows 8系统开发的 Nook阅读软件，这款于11月发布的软件是一个免费的电子书阅读器，同时内建电子书购买功能，在Windows 8电脑和平板上都能运行。2012结束时，巴诺书店拥有689家分店，但计划在今年4月财政年度结束前关闭15家分店。
在2012年的前九个月，独立书店销售了美国6%的实体图书，仅次于巴诺书店。美国书商协会拥有1567家会员，是巴诺书店分店总数的两倍还多。不过，谷歌于今年1月31日停止其“电子书分销商项目”，该项目一直运作在谷歌图书体系之中，美国书商协会的350家独立书店参与其中。读者在搜索图书时，程序会显示电子书购买推荐链接，使读者可以从独立书店购买电子书。
与谷歌的分道扬镳，对于独立书店来说是个打击。不过，美国书商协会在夏末找到了另一个合作伙伴Kobo，作为电商的Kobo在图书和电子书销售方面虽然还称不上巨头，但也有一定的经验和实力。最重要的是，书商协会与Kobo的三年协议不但允许独立书店销售电子书，还使其可以销售Kobo阅读器。美国独立书店业者深知，他的未来取决于其是否能向消费者提供多种形式的图书，尤其是电子书的销售，让他们可以跨过店面的限制取得发展，这至关重要。
本报记者 宋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