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句,“喂,还有完没完。”
“对不起,原来您没睡着啊。”美容师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
“睡着了你还跟我说什么话,你是故意让我不能睡吧,你们想拿回扣想疯了吧。”
显然这位美容师见多了这种场面。急忙端开水盆,移开仪器,像是预留了客人发作的空间。她站在门口看着施雨。
施雨把脸上没有干透的面膜一块一块剥下,摔到地上。
“对不起啊,施姐。”美容师说。
“少叫我姐,出去,我换衣服。你到楼下把钱给我退回来,早就不想做了,你看。”她指着一面生了绿毛的墙继续说,“洗脸洗脚做饭都在里面,根本就不符合卫生和环保的规定。这里前几天还滴水,不是水,是油,把我的衣服都搞脏了。快去算账,给我退钱,我再也不会来。”
美容师愣了一下,想解释,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出门。
朱喜燕进来的时候,施雨正弯腰整理裤角。她笑咪咪地看着施雨的脸说,“姐,你的胸好大啊。真让人羡慕。”
施雨站起身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小小个的女孩。她也穿了工作服,只是人太矮,而衣服又太长,被拖到了脚面。施雨的脸仍黑着,她准备下楼找老板娘理论。当初老公为了躲开朋友、熟人和前妻,买到这个地段。连多一家消谴的地方都没有。不仅如此,刚搬进来没几天,房前屋后就成了建筑工地,天天扰人睡觉。
后来是说修地铁,房子跟着要暴涨。施雨还高兴了几天,觉得老公倒底是搞工程的,眼光长远。嘴上不再抱怨了不说,晚上还特意煲了汤,算是赔礼,毕竟之前有太多的责备,主要是这个地段离市中心区太远,想看场电影要开车半个多小时。另外就是与工业区那些打工妹一起逛同个市场,让她别扭。如果不是这段路偏僻,只这一家美容美发店,她也不会过来,至少不想惹自己心烦。
朱喜燕向前跨了一步,走到施雨的眼前,从施雨的脸上摘下一块没擦净的面膜,拿给施雨看,说,“看里面的黄气都拔出来了。”
先前发了一顿火,现在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倒是朱喜燕看着她笑,说,“姐,你先躺下,我去拿点药你给涂上,除了黄气,连那块斑也可以淡化呢。”她指着施雨的脸。
施雨犹豫的时候,朱喜燕已经把一件新的衣服递了过来,说“快换上这件干净,合适你这种身材。你先换着,我出去给你拿产品。”
朱喜燕再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把香薰灯。灯点之前,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不知是不是香薰油的作用,还是太累,她很快睡了过去。睡得很香。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多,各家电视都在播香港新闻的时候。声音开得很大,飘在了路上。电视上说,港股又大幅下跌,全球的第二次金融风暴可能会来、奥巴马对人民银行周小川的就金融调节感到惊慌。
第二次去美容院的时候,是五天后,朱喜燕告诉施雨自己叫朱喜燕。 “她说自己是八三年生的,又问施雨是八几年的。朱喜燕笑了,我还八几年出生的,你也太会夸人了吧。我比你大十岁呢。是不是你们老板娘教的啊。朱喜燕笑了,说“不是不是,老板娘除了算账带孩子,从来不会教我们这些,姐,我说的可是真话。”随后她又说自己是湖南人,为了让施雨记得再清楚点,她说就是去年雪灾那个地方。“你肯定捐过钱的。我替我家里人谢谢你啊。”听见这话,施雨笑了,问,“你那时候还在老家吗。”
朱喜燕大大咧咧地说,“没有,那个时候我在哈尔滨。”
施雨惊奇地说,“什么地方,哈尔滨,那不是东北吗。”
“是啊,那时我刚找到工作,公司就把我派到那边去推销美容仪器。那个地方可真冷啊,我脚上手上都生了冻疮。”为了让施雨再得清楚。她把自己的右手放在施雨面前。施雨看见了一个细瘦的手掌。
“你也真够苦的。”施雨觉得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很不容易。
“不会呀,那里人很热情,还有面食好吃。在我们老家吃不到那么香的。那些冰雕,真像神话一样。”
施雨盯着朱喜燕的脸说,“你们老家没有吗。不也下雪吗。不然怎么会有雪灾。”
“我们老家没有。虽然有雪灾,可是没有那么好看的冰雕。我们老家是农村,室内室外同样冷。冬天很受罪。”
“所以你就到我们南方来了,这儿暖和,卫生条件也好。”施雨心里有了得意。
“那倒也不是,我是跟着男朋友过来的。他是我去哈尔滨最大的收获。我是去找她姐姐,就在那儿认识了他。”
“你那么小,就有男朋友了?”施雨装出吃惊的样子。脑子里浮现出傻大黑粗或是瘦小枯干的摩托佬模样的人。
“不小了。我有好多同学都做妈啦。”
“他原来也在我们广东啊,施雨漫不经心地说。
“他就在我们门前这条地铁五号线上,工程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施雨也笑了,心里想,这女孩毕竟读书有限,还不知道什么是工程师。看着朱喜燕一脸的幸福,施雨脑子里有了那些人的样子,统一的黄衣服黄帽子,远远看过去像蝗虫一样。当天晚上回去跟施雨就向老公描述美容院见闻。“还工程师呢,如果不是吹牛,也是根本不懂什么叫工程师。”见老公没有什么反映,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跟着地铁,地铁修到哪,他们人就跟到哪。”施雨想起了自己先前的咒骂。地铁修到了门前,每次回家都要找车位。工地上的人,把附近的物价带得非常高。下班之后,他们大声说笑,就连排队洗澡时也要大声嘻闹。
“深圳的建设者。”在深圳特区报上,她见过这样的大标题。她对朱喜燕说,“工地上苦吧,我见过他们围在一起吃饭,碗里好象只有几条青菜叶子。”那次她是去投诉,以环保协会的消除噪音的名义。
“不苦不苦,伙食挺好的,有时我也会在那儿吃。休息的时候,我还会做点菜给老公吃呢,跟他好的人也能吃上。我看他们一天乐啊乐的,我也跟着他乐,反正他的地铁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看,你们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有美容院么,只有有美容院,我就有饭吃。他就能喝上我煲的汤和剁椒鱼头。”他对鱼很挑剔,一定要吃新鲜的。
“是啊是啊。”施雨也跟着她笑了,说,“这样吧,看你那天有空,带我也去看看那里面,看一下你的小家。”她觉得朱喜燕真是一个乐观的女孩,吃得面黄肌瘦还说自己过得不苦。施雨见过她为了省一块钱,在隔壁小店排队买最便宜的盒饭。想到工地上他们那个简陋的小家,她甚至有点心疼了。为了这个,她有些高兴,因为她已经有很久没有了同情心。她问朱喜燕,你们那里苦啊,看你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家里一定太穷交不起学费啊。施雨总想找个事情,让朱喜燕想想自己的处境,而不是一天到晚傻乎乎的。
朱喜燕听了却笑着说:“确实穷,不过要是想读,也能读,是我不愿意。”
开新卡是施雨自己提出来的,尽管原来还有几次没做完。她提出了要求,必须是朱喜燕给她做。老板娘很高兴,说,“好啊好啊,没问题。那个单间也留给你。现在又多了些优惠,赠送项目包括可带人洗脚、洗头、松骨。”老板娘在她身后喊。
施雨睡眠不好,不能和别人在一间。尤其是不希望看见别的女人换衣服,当然也不想别人见到她。另外就是有些习惯和别人不同。比如她不喜欢音乐。每次进门,听见了那些钢琴曲,就会皱了眉,说,“关了关了。”她觉得这么龌龊的地听音乐实在是一种亵渎。
“有些客人喜欢,指定我们放的。”店里的人答。
“喜欢什么呀,就是装模做样。听着钢琴洗脚减肥,你们觉得好是吗。对我是折磨,那些伪小资。”施雨嘴里咕噜着,上了楼。
“姐,你身材真好,不让她们看是对的,不然她们会嫉妒死的。你看你的胸这么饱满,腰又这么细,那些女人看了会自卑,就连我看了都羡慕啊。”
“不会吧。”施雨听了,心里微笑了,看来自己的优势还在,当年,就是凭着这个傲人的身材,为自己创造了不少机会,同时也从别人手中抢回一个老公,而且是个有钱的老公。尽管相貌和文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