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 加入收藏

TOP

深圳西北角(中篇小说)(二)
2012-06-10 20:37:13 来源: 作者:吴君 【 】 浏览:10501次 评论:0
海鸥就把老娘的话给忘了。

  想不到,王海鸥和母亲前后不一致的介绍,让四舅不再愿意等待。他不想听王海鸥和母亲的苦穷与撒谎,毕竟他要考虑自己眼下的处境。那就是把女婿带回老家。当然不是硬来那种,而是用策略,比如,他也要在深圳打工。

  四舅的文化程度属于高中没读完。当过一年村长,最后被人罢免了。罪证是利用职权乱批地给亲家盖房子。而用四舅的话是忠良被陷害了,古今中外太多太多。四舅最喜欢拿出来的一个人物是岳飞,他经常用这个英雄来比喻当年自己的处境。

  有次被二闰女听见,冷笑了半声,甚至连手上正洗的碗也扔在灶台上,摔上门,走了。

  当然,四舅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个孩子模样最周正,除了学习不好,爱打扮,没啥大毛病。可是她不喜欢这个当爹的。她认为爹除了爱吹牛还有一个就是护着姐姐。

  四舅却有难言之隐。大闰女条件太差了,除了相貌,身体也不行,动不动就头痛,在县城托人打听过,说是那种吓人的病,正规的药治不了,只有偏方才能治。可是哪儿去找那种偏方呢。四舅吓坏了,趁着还没人知道,给她说了婆家。老伴死得早,自己不得不多些考虑。

  作为四舅的外甥女——王海鸥到了深圳以后再也不承认自己干过农活,也就是说,她很矛盾,反对四舅跟村里人提到她的同时又希望四舅宣传一下她现在的能力,当然,她绝口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自己打过工,在餐馆里端过盘子以及其它的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呢,全是一些烦心事。这些烦心事,会带动她想到另外一些不好的事,比如当年四舅在村头打她,骂她。那时,她因为经常挨饿而想要回到镇上去,终于惹急了四舅。要知道,如果王海鸥回到镇上,四舅一家就失去了每个月准时从镇里捎来的二百块钱和五斤挂面。那些钱对四舅来说,可是太重要了。当年的四舅正在为没有老婆却要带着两个孩子而生着闷气,他甚至看见谁都想打,包括亲娘老子,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当然做村长那一年,他文明了许多。

  有那么一段时间,王海鸥的母亲做梦都能被吓醒。梦见四舅来了,笑咪咪地立在床头,向她要钱要挂面。她吓得一屁股坐起,浑身全是冷汗。有时候,即使睁着眼睛也会想起四舅那副无赖相。

  “你就给我找个活,干啥都行,工地上的小工也行。”四舅嘻皮笑脸地抓住电话不放。被姐姐委婉拒绝之后,他开始求王海鸥。

  王海鸥想不起认识什么工地上的人。于是说,“年轻的都找不到工作,你这么老,更不用提了,除非扫大街。”

  “也行啊,多少钱。”电话那边是四舅兴奋的声音。

  王海鸥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不觉间中了计,这等于是同意四舅来深圳了。

  “也就六、七百吧。”王海鸥本来想说一千,可还是忍住了。实际上她不知道应该是多少,只记得深圳的最低平均工资好像是这个数。

  “那也太少了吧。你能不能多给点呢。”四舅在电话里表现出得寸进尺。

  这一句终于把王海鸥惹火了。“什么意思啊!我是管大街的还是开公司的,要是有这个本识,我每天给你一千,行了吧。”

  “明白明白……对对……当然当然。”四舅吓坏了,急着表态,却不知是对应着王海鸥的哪一句。

  握着电话,王海鸥想到了四舅点头哈腰那副神情,王海鸥不仅没生气,反倒挺受用,觉得被他这样恭敬着、求着挺好,甚至有了快感,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被打的事。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王海鸥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一句。走在路上还想,看来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们低头了,要是再能挨顿打就更好了。

  也就是说,四舅为自己深圳之行还是做过细致铺垫的。至少是做过种种暗示和明示。

  尽管接到了四舅的电话,电话里报了日期、车次,王海鸥还是没有去火车站。虽然她手上有一辆不到五万元的二手车。这主要是母亲不让她去。母亲把这个看得很重,甚至认为是个仪式。她认为,如果这样做了,就等于她们还是很欢迎他的。王海鸥的母亲说,“不然的话,他真以为自己是一个老太爷,人家好吃好喝好招待好工作等着他,而他只管坐享其成。”

  听了母亲的话,王海鸥也想了很多,她甚至希望,让他历尽艰难险阻最后还是找不到她,然后失望着回去了。当然再一想,就觉得自己过于天真,这么远他都跑来,凭着他那种性格,就是在深圳挖地三尺,他也会把王海鸥挖出来。

  王海鸥发着狠,期待四舅在车站经历茫然,经历找人和找不到人苦恼等等。只有这样,他才能心里上对深圳有所准备有所认识。王海鸥之所以如此,她是希望,四舅在短时间内把她来深圳后经历的所有委曲、所有折磨全部体验完。

  话说这个四舅根本不理这个,下车之后,没用一个小时就站到了王海鸥家小区门口。因为着装过于不合适宜,小区不予放行。直到王海鸥的母亲去认领,才进了家门。

  他兴冲冲地说,“一个半大不小的面包车,六块钱,连车都不用转。”最后,他又笑着补了一句,“就是汽油味太大,吐了好几次。”

  心烦和意乱自不必说,像为了撇清,他的来,责任不在自己,当着女儿的面,王海鸥的母亲用冷冷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弟,而没有亲热或是客气。倒是四舅浑然不觉。在沙发上坐了不到两分钟,就站起来。从客厅东边走到门口,蹲下身,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绿色人造革包打开,翻出一个黑瘦毛巾,搭在肩上。站起身的时候,他露出小而黑的一排牙齿,对着所有人的眼睛笑了,包括对着一位向王海鸥推销保健器械的小姐妹。

  “快去洗洗吧,把衣服也换换。”王海鸥母亲脸上显出了讨厌。

  “也不太脏,车上一直都有座。”在四舅看来,这个事情需要特别说明,毕竟这是一个有面子事,因为平时,他从来都是站着,或是躲藏在不同车厢的洗手间里逃票。这一次,因为要来深圳,他大张旗鼓地买了坐票,并且还揣着票在村子里转过两圈。

  “也没啥,那地方热,本来我都不想去。这不,打了几次电话喊我,再不去,就生我气了。”四舅一边掏票,一边接过别人递来的烟。其实村里许多男人都出去过,即便现在回来的,也是即将要出去的人。都是回来看老婆孩子的,或是回来养伤的。

  人群里,有一个人冷冷地看着四舅,四舅不舒服,心里骂着,“孙子,怎么,就行你去韩国,我就不能去深圳吗。”

  这个人姓全,是一个朝鲜人。当年在村里属于受气那种。这些年韩国热,他过去给亲戚打工了。两年后回来,整个人脱胎换骨。再也不说脏话,不随地吐痰。即使吃了一块大白兔奶糖,不管多远,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进垃圾桶。村里的垃圾桶其实就是一个摆设,如果不是用铁链子栓住,早没了。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家伙用过。这样的做派,让很多不舒服,也包括四舅。四舅心里想,“怎么了,不就是出了一趟韩国吗,就牛大发了,我还要去一趟海深威呢。”海深威是俄罗斯的一个城市,是这几年村里人最爱提的地名。他看不上这个人的嚣张。之前他去过山东龙口。只是呆了不到十天就跑回来了,主要是找不到活。工地全给人安徽人,河南人、江苏人包了。他插不进去。在路边等了几天,好不容易跟着一帮人爬上一辆找小工的大货车,干了两天,搭上半盒烟,最后只拿了四十快钱。四舅认为再不回就彻底不能回了。所以他买了一个站票跑回村里。

  谁也没想到,让他生气的朝鲜人却成了他的二女婿。闰女小了这个人二十一岁,却也没办法。知道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这人的种,灰溜溜做了朝鲜人的二房。过了门才知道,对方根本没有赚到什么钱,所谓韩国亲戚不过是一个穷光蛋。二闰女在家一直受宠,去了反倒要挨苦,从此再也不好意思回到家里。那一年,四舅认为自己没有被气死真是老天不长眼。

  回到村里,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真实情况。只是把龙口挂在嘴边。他说,那个地方没有馒头,也没有咱东北大米

Tags: 责任编辑:tea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2/9/9
】【打印繁体】【投稿】【收藏】 【推荐】【举报】【评论】 【关闭】 【返回顶部
上一篇樟木头(中篇小说) 下一篇扑热息痛(短篇小说)

评论

帐  号: 密码: (新用户注册)
验 证 码:
表 情:
内  容:

相关栏目

最新文章

图片主题

热门文章

推荐文章

相关文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