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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西北角(中篇小说)(一)
2012-06-10 20:37:13 来源: 作者:吴君 【 】 浏览:9780次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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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海鸥被她的四舅——张国勤打了两巴掌并气呼呼扛在肩上的时候,她还不会写报仇这两个字,因为那一年,她才六岁。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王海鸥就可以训斥这个曾经抚养过她的四舅。主要是情况变了,王海鸥去了深圳,电子厂打过工,当过拉长,端过盘子,做过厨具公司的业务员,当然也做过其它。苦尽甘来,年过三十,她有了属于自己名下的一间小小的美容店。先头自己还兼职做美容师,到后来,脱了手。除了必要的应酬,有一小半时间在新买的房子里陪着母亲。早些年,王海鸥和母亲关系不好,青春期的时候还曾经一度不说话。也许是年龄大了,她开始理解并同情母亲,具体体现在与四舅这次来的事情上。她明白,尽管,母亲很不喜欢这些人,可内心里还是想见到他们,毕竟是血缘的关系。

  那些难听的,只能在电话里说说,如果真的面对面。王海鸥认为自己不会说出口。至少不会说得这么狠,那可是老娘的亲弟弟。王海鸥与过去有了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对待一般人的求助,也不会那么快就拒绝了。毕竟眼界和想法与当初不同。能办则办,办不到也好言好语。再也不是当初为了几块钱,就和工友大打出手的时候。那一次王海鸥被揪下一小撮头发,每回想起都还心有余悸。

  想不到,四舅真的就要来深圳了。除了打工,还有一个理由,为找女婿。女婿刘先锋已经到了深圳几个月。给家里寄的钱越来越少,电话也没打几个。四舅认为只要女婿还是女婿,自已在村里就能活得像个人。

  这一次,四舅对村里人一律说,是奔女婿去的,女婿那的活儿特别多,非喊他过去帮手。私下里,如果不是王海鸥和他发过火,他一定会说,四舅就是奔你去的,四舅就靠你了之类。这是东北人的表达方式。正是因为了解四舅,还有其它的东北人,王海鸥内心才会变得很复杂,表态的时候比较犹豫。

  动身前,他没有透露半点消息。到了沈阳火车站转车,才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到了哪哪哪,你们放心吧,不用惦记。放下电话,作为美容店老板娘,王海鸥被气得发抖,一脚踢在桌子腿上。随后是“哎哟”一声,蹲下身。红色的尖头皮鞋掉了一小块漆。脱了鞋,拧亮台灯,最后又抓着皮鞋一瘸一拐走到窗前,细看,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脚趾正火烧火燎疼着。

  真是越不想找麻烦,结果就越麻烦。她后悔了。早应该听老人的话。不该让这些穷亲戚来了一个,又来一个。这样下去,借钱、换工作总是会没完没了。想到这儿,她觉得,同情心永远不能泛滥,否则就是自寻苦恼,麻烦多多。之前,母亲总是让她不要过份显摆自己在深圳赚了钱购置了店铺之事,可王海鸥不听,有些虚荣,教师节前,给自己的小学捐了两千块。

  不要帮穷人,哪怕是亲戚。母亲每次说到这类话题都很激动,像是有什么预感,有一次,她甚至提到百年以后自己的归属地问题。

  “想得也太远了吧。”做了生意之后,王海鸥很忌讳谈这类不吉利的话题。什么百年啊,坟墓啊,她不愿意听。也不理解母亲怎么突然就把话题扯到这里。

  看到女儿没兴趣,母亲有些不甘心,继续说,“有些人早早就把地买下,怕将来涨价,也怕政策变,城市不断外扩,做坟墓的土地越来越不好买了。”

  本来不想理睬,见母亲神情黯然,王海鸥又只好安慰,“四舅在老家当村长,不用担心,农村最不缺地。”她没有想到母亲早就不喜欢老家那种土地了。当然,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才让她彻底下了决心。

  叶落归根真得那么重要吗。如果不是看到母亲的表情凝重,似乎想把这个话没完没了地扯下去,王海鸥真想好好开导她一下。当年王海鸥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没了,成了一个拖油瓶。为了再嫁,母亲把她放在农村四舅家里。当然,再嫁了一次,也离了。毕竟有过这样的事情,母女间还是有一些忌讳,至少两个人说话、做事都比较小心。

  如今,四舅没有跟这边的任何人商量,三下五除二来了,把王海鸥弄得阵脚大乱。两年前,四舅写信或是电话来借钱的时候。王海鸥或是王海鸥的母亲一律苦穷。“唉,我们也是深圳的外地人。你看看这里的房价菜价米价就知道了,什么都要钱。每个月都得花光,实在不容易啊。”

  说到不容易的时候,王海鸥的母亲显得很有心机。这样说,既同情了对方也是说明了自己眼下的状态,并不适合帮助什么人。

  那边的四舅显然并不甘心,想了想说,“不管怎么样,你们的工资也是最高的。”

  王海鸥听着四舅这些话,就越发生气。她在心里说,“高又怎么样了,再高那也是我的钱,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唉,还是老样子,跟过去没有不同,不值得同情。”开了美容店,小赚了些,王海鸥心境不同以往,曾经想学习广东人,除了烧香拜佛偶尔也做点善事,算是为自己积德。毕竟当时年龄小,不懂事。说到底,就是虚荣心。直到母亲站在客厅里,背着两只手,踱着方步说,“听我的话,这些人帮不得,一帮,他们就会没完没了,你能管得过来吗。”听了这句,再看看母亲的脸,王海鸥打消了寄钱念头。她想起店铺开张不到一周,就有个一面之交的老乡过来借钱,再不久,火车站就有人过来认亲,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佩服地看着母亲,心里想,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你怎么知道呢。”有一次,王海鸥问母亲。

  “我才是真正农民呢,我怎么不了解他们。你那几天算什么。”夜晚的原因,母亲在这一刻显得神秘。

  “这边工资高,可是压力多大你知道吗,经常有人跳楼。”王海鸥的母亲还在电话里和四舅周旋,目的是劝对方打消借钱的念头。

  “咱老家也有死人的事,不过都是生病没钱治拖死的。”四舅语调平静,显得很有一套,根本不会对姐姐的话大惊小怪。

  母亲冷静地回应:“不管怎么样,你们在老家还有块耕地,大不了,回去种庄稼。我们娘俩孤儿寡母,深圳的移民、外来人口啊,要是再没了现在这个小店,就得饿死。在这儿,两眼一摸黑,根本找不到什么人借钱更不要说找个地方住一晚。想想都怕,没有一个亲戚和熟人。”

  “所以才要找你们,毕竟我们是亲戚啊。母亲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诉苦中带出的一个的词——“亲戚”被电话那端的四舅一把逮住,当成他到深圳找麻烦的理由。

  王海鸥的母亲被噎住,憋得老脸发紫,说不出话。她想起四舅在电话那边老道的样子,也许是在笑呢也说不准,就更加气愤。本来还想说,“如果在老家,我还有房子,可是这儿呢,住在闰女家里,她早晚都要出嫁。”想了一下,还是没说。王海鸥的母亲挨着四舅家也盖了一间,房子一直让四舅管着,说白了,如果自己将来不回去,房子就归他了。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没有把话说到桌面上。太便宜他了。王海鸥的母亲现在说话比任何人都聪明,尤其在房子和钱的问题上从不含糊。

  “说话做事有个尺寸,弄不好就给赖上,这些人不能招惹。”母亲总是语重心长对王海鸥说这些。

  这回王海鸥和她的母亲彻底绝望了。看来四舅成心是想缠上自己。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一点也不像过去。王海鸥这样想着。当然也反思了自己的过失。比如曾经向四舅炫耀过自己目前的状况,其实是想借四舅的嘴到村里传播一下,自己没有像其它女性那样,在各种工地上受苦或随便嫁个农村男人,生一堆孩子之类,也算是对三十多了仍然未嫁的一个平衡吧。三十多了,还没人要,毕竟不好意思。还有,就是为了回答四舅那些荒唐的问话,什么你是不是也要下岗了之类。类似的话刚冒头,王海鸥就会拦腰打住,完全忘记了母亲的提醒。告诉对方自己在做生意,已经有些收获之类。王海鸥每次与四舅通电话,都觉得是秀才遇上了兵,哪哪都堵着。

  而母亲却不是这样看弟弟,她说,“装的,装糊涂。你看着吧,他不会死心。”母亲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四舅的电话再也不来了,很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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