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圳作家陈再见。 (受访者供图)
短篇小说集《喜欢抹脸的人》收录了作家陈再见近几年在《人民文学》《当代》等文学期刊发表的短篇小说,作品均为城市(县镇)题材和背景,集中书写了各种城市人(进城人)的生活处境和精神困境。近日陈再见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畅谈了自己的深圳写作经验。
深圳商报《文化广场》:从陆丰来到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潮汕故乡经验和深圳异乡生活分别对您的写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陈再见:我曾经给一个写作者的“进化”做过这样不成熟的分类,我觉得初级的写作者喜欢写过去,中级的写作者则开始落脚现实,而高级的写作者应该会尝试去写未来,像奥威尔、萨拉马戈,还有王小波,他们都对未来怀有兴致,无论是世界的未来,自身的未来,还是文学本身的“未来”。这里的“初中高”没有优劣之分。当然,每一个作家都是从初级开始的,于是,故乡、童年、记忆,便成了写作最初的源头和宝库。我也不例外——在写作上,我足够循规蹈矩。我写过几十万字的湖村系列短篇小说,均以童年记忆和故乡经验为题材,2014年择优编集成书,取名叫《一只鸟仔独支脚》,首先这个题目就足够拗口,它摘自海陆丰童谣里的一句,有朋友表示不该以此为名,我同意,却还是愿意这么干。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家乡情结,当这种情结被我以文字体现时,我挺优越,至少在我周围,难找一个能以小说记录家乡的同行。我22岁才离开家乡,想想也在深圳生活十多年了,从时间上看,深圳确实可以算是我的第二故乡了。然而我不可能对深圳有故乡情结,怎么说呢,就像我随着历史潮流参与了一项运动,如集体马拉松,我们一路跑,筋疲力尽,汗流浃背,路过各种风景,也见闻了诸多明暗……如此说来,我对深圳更多只是一种在场感,是见证者、经历者,并在此过程中开始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被书写和表达,也就是说,深圳让我意识到写作的“当下状态”,当然,也只是意识到而已,并尝试着去做,这几年我几乎都在做这样的尝试,《喜欢抹脸的人》即是尝试的结果,至于能否写好,我还没那么自信敢说能。然而,写作不就是意识的过程么——意识本身已经不是小事了。
深圳商报《文化广场》:您早在7岁时曾来过深圳,2004年真正来到深圳打工。深圳这么多年来在您眼中有什么样的变化吗?您是否认同自己已是“城里人”了?
陈再见:深圳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神话里的“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深圳不都化神话为现实了么。然而作为离开乡村的进城者,我们的身份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简单说,城市容不下(户籍、房价,甚至是高昂的房租),乡村又回不去(我们已经不具备在乡村生活的技能和品性),所以,去年我写了一篇反响还算不错的小说叫《回县城》,这篇小说里我提出一个方向:大部分进城的乡村青年,最后可能会在各自的县城找到一个缓解尴尬的台阶来安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