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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向尊严的家国史诗
2012-04-22 01:43:11 来源: 作者: 李建军 【 】 浏览:1341次 评论:0

——读《我是我的神》

    《我是我的神》是一部雄性气质的小说,毫无那种萎靡不振的时代病,也没有那种缺乏目标感的“意盲症”。它是自觉的写作,是有着明确的方向感的写作。它是两个家族命运的史诗,也是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史诗。通过紧张的、富有激情、充满思想内容的叙事,邓一光深刻地展示了当代中国社会的战争风云、政治斗争与家庭内部的两代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小说自始至终流贯着浪漫的英雄主义激情,充满不可遏抑的生命活力。邓一光的叙事,不是那种轻飘飘的私人叙事,而是沉重的“家国叙事”。也就是说,他努力在宽阔的时代背景和社会背景上,写世事的变迁,写人物的浮沉。我们从中可以看到社会和人生的真面目,可以看到可怕的混乱和严重的破坏,可以看到无辜者所承受的痛苦和不幸。

    作者塑造了一系列心地善良、正直勇敢的人物。他们也许来自社会底层,像卢美丽一样,但是,却懂得感恩,富有牺牲精神,也从不势利,哪怕在极端艰难的情势下,也要救助那些陷入困境的人。他们的性格或许并不完美,但情感却是健康的,全都懂得爱,全都值得信赖、值得尊敬。乌力图古拉的家庭结构复杂,充满传奇色彩。妻子萨努娅来自遥远的异国,十几岁就来到中国,参加了中国革命,成为一个中国人,她热情而坦率,有一颗水晶一样的心,然而,她的忠诚却受到了怀疑,被当做政治上可疑的人关进监狱,受尽迫害;丈夫来自北方的少数民族,血液里流淌着英雄民族的血液,侠骨义胆,收养了亡友的遗孤,也同样受到政治上的怀疑和迫害。他们的孩子也都继承了他们的品质和性格,也有着比他们更自觉的理想目标和人生追求,或者说,更有浪漫精神:“乌力天扬趴在防洪墩上,眯着眼看长江。江水中落尽了大量的霞色,流金溢彩,看久了,人就会有慢慢升腾起,去一个梦幻世界的感觉。”向“梦幻世界”升腾,这几乎是新一代人在精神生活上共同的特点。而乌力天赫则是一个将浪漫的激情与行动的意志,很好地统一起来的强者。他的内心甚至有着极为成熟和自觉的反思能力,——拒绝按照给定的模式来生活,就像他在给简雨槐的信中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按照他们的意志决定论我做什么样的人,决定了我怎样去生活。正是这样,我才反抗,拒绝成为他们要我成为的那种生命。”(第二十一章)他为理想而活着。他对“绿色的太阳”的描述,充满诗意,也燃烧着理想主义。他把它当做理想图景的象征:“我喜欢看到绿色太阳的高空。喜欢视线清晰、没有遮蔽和纤尘。我喜欢做一只鹰。我觉得我就是一只鹰。”然而,他绝不是那种尼采式的的孤傲的英雄,而是一个健全意义上的新人文主义者。因为,他关心他人的命运,关注人类的处境,他在给简雨槐的信中说:“我只关心苦难。我想知道,为什么人类会有那么多的苦难?是什么让人类必须经历苦难?……我想走遍全世界,走遍凡是有人迹到达的地方,以及没有人迹到达的地方。我想知道别的生命,那些穷困的、下贱的、暗淡的、被暴力裹挟着的生命,是怎样生活着,知道罪恶和苦难的根源在哪儿。”(第三十三章)虽然,邓一光笔下的这些理想主义者活得并不轻松,几乎没有一个不曾受到外部的异化力量的伤害,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曾受到可怕命运的播弄,但是,他们没有向现实低头,始终保持着积极的生活态度。在精神图景整体暗淡的当代文学格局里,《我是我的神》在发现美好价值方面的成就,因此显得分外突出,它所塑造的这些人物形象,也显得特别难得和宝贵。

    内容的苍白和思想的贫乏,是当代文学的致命问题。我们的许多作家只满足于写出生活的表象,只满足于堆砌琐碎的细节,而无力对历史和现实进行透彻的理解和思想化的叙事。所以,他们的叙事往往没有深度和方向,也缺乏吸引力和感染力。邓一光的叙事显示出完全不一样的精神品质。他的小说是思想化的叙事。他充分地理解了他所叙述的生活,充分理解了他所塑造的人物。他紧紧地把握着叙事前行的方向。他的文本的价值指向及核心的主题,与人的自由和尊严密切相关。“我是我的神”,是一个伟大的宣言,它包含着这样一个深刻的启蒙性命题:人他不是实现某种外在目的的工具,也不是他者的奴隶;人就是一切,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个伟大的存在,都是一个不容欺凌的主体。所以,一切斗争的最终目的,就是捍卫人们的人格尊严和精神自由,就是全面而彻底地解放人。第十一章,乌力天赫读到杰弗逊的那段著名的宣言之后,所产生的疑惑,以及对大人们的质问,都具有振聋发聩的力量,它仿佛一道闪电,照亮了这部小说的整个文本世界。同样,在第十五章,乌力天赫所读到的那份传单,也强化了反思的深度。

    一切优秀的小说大都是反讽性的,大都充满热烈的介入的激情。恢复自由的乌力图古拉,看到昔日整人的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又沦为阶下囚,便开始了对生活的“二十二条军规”一样的反思:“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兔子啃萝卜,狐狸追兔子,豹子追狐狸,天上还有个雷等着豹子吃饱,再把豹子劈倒,一腔旺血去养土里的萝卜。没有人能够总干着猎手的活儿,事情就是这样。但乌力图古拉这么想过,却没有想通,总觉得事情还是窝囊得很——他遇到的事情,是豹子让狐狸追,狐狸让兔子追,兔子让萝卜砸,整个儿给弄颠倒了。还有谁原来是这样?谁又一直是原来?”同样,在监狱里患了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的萨努娅,忘记了一切值得记忆的事情,却没有忘记背诵“语录”,——她所背诵的“语录”,与特定的生活场景,构成一种极为有趣的反讽关系。

   《我是我的神》的叙事,具有慷慨、雄浑的阳刚之美,具有石的坚硬和火的激情,——它是平庸时代的英雄交响曲,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一种将人从被压抑的状态下解放出来的力量,一种赋予人以自由和尊严的力量。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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