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李水库在心里骂着,别欺人太甚!
其实在这个大楼里,如果有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不正常,要知道,在深圳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哪一个保安,哪个饭堂师傅不和清洁女工摸一把,说几句调情话过过手瘾嘴瘾呢,而他们竟然一次打情骂俏都没有过。
来到深圳的李水库自然见过太多漂亮的女人,这些漂亮的女人像老家灰暗的土墙上挂着的赵薇、范冰冰之类电影明星年画,不同的是,这些肉身能不断地走动,却没有一个与李水库发生实质上的接触。李水库知道,城里女人样子虽然好看,可是没有体温,甚至不能给李水库想要的东西,李水库要的东西很明确、具体。自己最终还将回到老婆那里。无论如何,程小桂才是自己的女人。想不到,现在除了不能碰一下老婆的身体,就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难。她还曾经威胁过李水库,他们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否则会把一切都毁了。因为真要是被大楼的人知道他是她的老公,这个大楼根本就不会要他。不仅如此,作为介绍人,程小桂马上也要卷起铺盖一起被辞退。两个人压在这栋大楼里的一个月工资,将一分也拿不回来。程小桂说话的样子非常严肃,让李水库感到很无奈。
大楼早就规定了回避制度,可是李水库觉得这是对城里人的规定,因为在深圳人眼里,谁都没有想过这些农村人也会结婚,生孩子,似乎他们压根就是一些没有性别的人。
白天的时候,他无数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大楼里的每一个人,内心不断猜测,到底是哪一个重要的人物呢?程小桂说过,他们那个恩人是有文化的人,绝非他们这样的农民工,人家每次说出来的话都非常有道理。
到了下班的时间,除了小心地观察这个大楼的每一个局部和细节,他还会寻找程小桂嘴里的这位所谓恩人。
这个大楼让他觉得神圣、神秘。最后他感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他们才有能力收留程小桂,同时也收下了他。他们穿着时尚,得体;他们做事沉稳,寡言少语。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程小桂的重要关系,也就是说这些人都可能是他和他们家的恩人。这样一想,李水库会从心里对每一个人好,对每一个人亲。
李水库看得最多的是老板模样的男人和衣服光鲜的女人。最后以至于把老板模样的人,脸上的麻子,痣的大小与方位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那些长得像老板的人并不知道有一个什么人这样看着自己。而那些仙女一样的女人们则是让李水库想入非非,不能自已。刚开始李水库认为自己这样做非常不应该,可是后来他说服了自己。
每一次想她们之前,他会在内心里或是嘴上念上这样的一句:可怜可怜我吧。我想老婆了,我的老婆就在这里。当然这样的时候,一定是四周没有其他保安的时候。
他有他的规矩,平均每两天才想一个女人,一般情况下,都是这个大楼里每两天见到的第一个女性,这是在他第四次被程小桂拒绝之后采取的一个办法。而对于那几个在心里好过几次的女人,他甚至会滋生出一种亲切感,他经常用眼睛追逐并在心里抚摸着她们的身体。
有的人是皮肤好,有的人哪里都不好,皮肤粗糙得要命,手也像男人的,不过就是一对奶子大,这是李水库的体会。当然他从来没有真的动过她们一下。
“嗨,老婆!”他自言自语。他不知道这个称谓是对着谁的。远处是老婆的身影在晃动。他说,老婆,除了心里,我下面也想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次竟带着哭音。
撕开那封家信,完全就是受了程小桂和那个收报纸男人的刺激。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快要崩溃了。
好在一个老乡在宝安上合路给他联系了一个洗脚的活儿。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赚点钱,也好打发那些想女人的时光。尤其是周六、周日和五一、十一、春节长假,那样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这样的时候,大楼的临时工也就越多地聚集在宿舍睡觉或扯淡。李水库和程小桂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毕竟一个男人的手是需要女人肌肤的。每一次给女人做足底按摩,李水库都会想到程小桂,想着脚是程小桂的脚,他会更加温柔一些,老婆,我这也算是赔罪啦。然后接着想下去,想到后来又觉得程小桂没有什么好的,还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好看,想程小桂那个贱人想亏了,他在心里说。
他知道深圳有很多保安都兼职做类似的事情,当然还有一些是帮洗车厂擦洗汽车什么的。有很多次李水库躲在暗处等程小桂,想要拉住她说一句话。程小桂竟然吓得脸色发白,一边用眼睛不断四下看,一边说,你找死啊?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窗外是工地,大厦已经起到了第三层。看着灰暗的天空,李水库想,跑到城里不是找死吧。想这些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一张脸贴紧了窗户,脸被挤压得完全变形了,最后有点痛。这样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些舒服。
第一次,李水库正在解腰带,正在取头发夹子的程小桂说,能找到这样的工作是做梦也找不到的好事。
李水库笑着说,是啊!
其实,程小桂不说,他也知道。上合村的马路上的确有很多拿着铁锹的农民。每开来一辆稍慢的汽车,他们就会争着跑过去,跟车里面的人说话,讨好人家,求汽车里面的人把工地上抬沙子、和泥、爬脚手架的累活给自己。这些民工浑身又脏又臭,经常被爱车的司机训骂,所以他们的身子不能靠近汽车。到了中午,拉不到活的农民就索性躺在上合路的两边,脸上盖一件破衣服睡大觉。
如果不是老婆,李水库怀疑自己这种身份如果进了城,只能在上合路上等活呢,这些人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呢,不像李水库有一个这么好的命,本来是找老婆,却一下子进了这么高,这么干净的大楼里面来做事。尽管如此。每次去洗脚店,都要经过上合村,李水库还总是忍不住去看那些人。那些愁苦的表情其实跟他还是像的,他认为自己内心和他们没有一天不是相通的。虽然是那些人在这个城市里抬沙子、和泥,可是李水库感觉自己的肩也是累的,手臂也经常是酸软的。
他们的下一顿饭在哪儿,晚上又在哪儿过夜?一想到过夜这个问题,他的眼睛会在他们的身上停滞的时间长一些。同时李水库认为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太冲动,即使再不如意,都要先忍着。家里已经收到钱了,捎了信儿,让他不要着急,赚点钱再回去。打工的这几个月,李水库都是买了饭票就把所有的钱寄回老家,很明显,家里希望他留在城里打工。他知道,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壮年男人,包括那些六十多岁的男人,都出来打工了。
你不要装糊涂!身下的程小桂训斥他说,要知道人家上合村那些人现在连饭还没吃上呢!
是啊!李水库感慨着。
程小桂显然并不满足这样的话,说,是什么,我看你什么也不是。
李水库没话说了。
想不到程小桂又在说话,要是不信,你可以到上合路口去看看那些拿着铁锹等活的人。李水库已经记不清程小桂是第几次这样威胁他了,尤其在这种关键的时刻。
李水库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癞皮狗,此刻他只想爬在程小桂的身上,哪怕是挨几句骂几句损也无所谓。他有点嘻皮笑脸,说,我才不理什么监不监,老婆,我就是想你那里了。
空气先是沉闷了一会,终于,程小桂出现了很大的反应,她先是用力掀翻李水库,人坐得笔直,声音提高了八度,说,我告诉你,这个地方可是被监视的,包括说话的声音!
什么被监视?李水库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样子有点懵懂。却见程小桂射过两道凶狠的光。在光的威慑下,李水库光着的身子很快缩小了许多,他抓紧了手中一条内裤,让它遮住自己的私处,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程小桂用白手指着李水库,厉声道,你吃什么饭的?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领的工资?这叫渎职你知不知道!李水库感觉程小桂此刻的样子好像是这栋大楼真正的主人。
这是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跟我玩心眼。程小桂把一只被扎了几个眼儿的安全套扔到李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