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文学梦想星光30年作家群像亮相深圳中心书城。

    顾彬与杨炼似乎是一对再默契的诗歌拍档，顾彬的后面总有杨炼的影子，反之亦然；当然杨炼后面，还有他的太太、作家友友，而顾彬常常是形单影只。在我或许不真实的印象里，顾彬来中国，来深圳，都比杨炼多得多。这么些年来，他的讲台在中国，他的饭碗在诗歌；相关他的争议，针锋相对，犄角相斗，远比在他的日耳曼母国母语里热闹得多，这在中外很多作家、诗人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风头……这次深圳文学季，他与杨炼夫妇一道来深圳，挟着一个很诱人的讲题：《当代杰作的判断标准》。

    他上台之后先幽了接待用餐一默——德国人的精细不止体现在奔驰之类的高端工业产品中，也不止体现在德国古典哲学高深古奥的阐释与辨析中，还体现在接待与安排这样的琐屑里，譬如顾彬讲到了晚饭居然先上红酒再喝啤酒，他认为这在德国是不可思议的。

    顾彬很快进入了自己的对稿演讲。我在深大文学院曾经主持过一次他的讲座，之后一群教授、博士陪他去华侨城一家酒吧饮酒，他无敌的酒量令人想到，此人不写一篇宏文“酒与诗歌”，那真是屈才。他的汉语阅读与书写肯定不错，普通话还是有些费听，非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行。他的观点虽然无甚深奥，却是千真万确，值得听众反复记取，譬如：一个人的母语非常复杂，尤其汉语，写作人首先要掌握好自己的母语，很过作家母语并不过关，难以设想这样的作家能够写作好作品。再譬如：作家还要掌握文学的新形式，杨炼的组诗完全是新形式（我想，还有不少他已经翻译过或即将翻译的诗人应该也在他的褒奖里列队：北岛、张枣、翟永明、郭金牛……）。又譬如：每个作家要有独立的卓尔不群的世界观，他的立场在任何地方都应该顽强地表现出来；一个作家不应该随波逐流、阿谀权贵（他在这里举了一个例子，略去）。还譬如：诗文应该有一定的难解度，张枣、欧阳江河的诗歌有些不好懂，有一些甚至他们自己也解释不了，更别说教授或诗评家了。他最后给出的好诗文亦即杰作的标准简单而干净：不要有脏语言；语言要完美；个性化语言。

    一言以蔽之：诗文欲入德国汉学家顾彬教授的法眼，首先是语言，其次是语言，第三还是语言。当然，还不要忘了上酒的先后顺序。

    （作者系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深圳市作协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