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还是没有完全穿好，她露着半个身子看小桃，胸前如同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并发出很粗的喘气声，

　　方小红直到见了程小桃脸色变得难看，才快速穿好衣服，她说，我又不是妖怪，不喜欢就算了。

　　溜冰场其实是一个跳舞的地方。音乐放得很大，场上大多数是女工。工业区附近是新一佳商场，要是不加班，很多女工都会跑到商场走一圈。偶尔要吃的咸花生也在街边小摊上买，而绝不在商场里买，主要是里面的东西太贵。

　　几个穿得流里流气，样子又瘦又干的打工仔站在路边，吹着口哨，眼睛在女工身上乱瞄。

　　有几个人互相扶着上场，其实还是不敢滑，一扭一扭如同踩高跷。一会就感觉没有什么意思了，有的扭了脚脖子，有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嗑瓜子。小桃发现大声说话和尖叫的那几个女孩子竟然是自己厂里的。看了一会儿她明白了，目的是吸引一侧的男工注意。

　　小桃想，还是城区好，这里只有灰头土脸的打工妹和一些尖嘴猴腮的男工。

　　回来的路上，程小桃看见有人盯着方小红看，有的干脆就把车停下，玻璃窗子也摇下来一半。

　　程小桃起初有点害怕，一看方小红很从容，自己才镇定下来。

　　有两次车窗摇下来，方小红凑上去说话，神情和平时不一样。方小红先是把头伸进车里，又回过头看着正一脸茫然的程小桃，最后向车里面摇了摇头，车子开走了。回来的时候，她没有拉程小桃的手。两个人好像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夜色里只听见两个人脚步声。

　　快到厂门口的时候，方小红明显放慢脚步，她对程小桃说，你不会看不起我吧。彼此的脸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程小桃低着头看着自己模糊的鞋，没说话。她已经明白方小红在干什么了，谁都知道厂里面有一些女工就是这样找钱的，她也知道个别女工受不了身体的折磨已经和同性姐妹好上。只是一直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又是通过什么方式。

　　你拍拖了吗？方小红在夜里发出的声音有点怪。

　　程小桃摇头，眼睛并不看方小红。

　　也就是说你还是一个干净的女孩，你还是处女，那你就有资格笑话我了。

　　程小桃快速地反映，我没有。

　　什么你没有？你就是笑话我，不过我也不怕。方小红装做无所谓。

　　看见小桃把脸扭向一边去看空洞的公路，方小红又低下声音，有点骟情，小桃，你千万不要去做这个。方小红是用家乡话说的，平时她们两个都是说普通话。方小红说话的样子像一个长辈。想起方小红坦坦荡荡什么都亮给了她，程小桃就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不过她还是不想与方小红交底。

　　4

　　当官那个男人把程小桃带到一个别墅里。

　　没想到里面什么都有。

　　外面养了一只很大的狼狗。狗对着他们乱吼一阵，直到男人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猪肝扔过去，狗才安静下来。

　　很快他就把自己剥干净，他和程小桃的身体叠着挪到窗口。

　　狼狗对着行人乱叫，鸟在海面上低飞。

　　秋天了，秋天的海边已经很少有人过来观赏。这个城市的人太喜欢热闹，没有人欣赏冷清的海面。

　　当官男人在小桃后面拍打着，舒服吗。他问。好像身下是一只正在交配的母马。

　　小桃想，他忘记海滩上那些话了吗，那些话多好啊。

　　嗯。这是程小桃喉管里发出的声音。眼睛向着外面，和大海连在一起的天空让小桃感到心疼。

　　天快亮的时候，小桃醒了，她没有去看身边的男人，而是静静地躺着。她听见了海水拍打礁石和贩运海鲜的小贩们在讨价还价。

　　本地人为什么过得那么好呢？老家的人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做事，到头来还是过穷日子。都是人，为什么人和人有那么多的不同，都有户口，为什么户口和户口有这么大的区别。她在想。

　　回去的路上，当官男人没有说话，戴着墨镜，手一直握着方向盘。车开到一个垃圾桶边上，拉开车窗，小桃看见晚上用过的毛巾和牙膏被男人准确扔进去。毛巾是昨晚小桃在商场里认真挑选的。

　　小桃不想说话，又是一次性的，计划再次落空。

　　车一停，程小桃头也不回就跳下车，她不想回头。

　　伪君子！小桃小声骂了一句。觉得自己做作了，又不是那种真心喜欢。一次次与男人交往，不就是想博运气吗？反正也没损失什么，又多情什么。正这样想着，身后有人叫他了。

　　是男人在车里喊她。男人从车上递过来一张白纸，上面写着139开头的手机号。

　　5

　　两个月以后，小桃和方小红在厂外见面。

　　程小桃盼顾的眼睛还是被方小红一眼就看明白了。

　　两个人都停了一会儿没说话，方小红接过程小桃递来的夏桑菊饮料，喝到了一半，才用家乡话说，你为什么这样。

　　程小桃眼睛看着别处，没说话，她明白方小红指的是什么。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方小红加大了声音。

　　呵，你说什么啊。小桃故意嘻皮笑脸。

　　方小红说，我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

　　哪一行啊？我做哪一行啦。

　　你没做吗？那就是我看错了？方小红很夸张地发出一声冷笑。

　　她的样子激怒了程小桃，程小桃扬起头对着方小红的脸，请你别在我面前扮演明白人，我告诉你，我跟你方小红不一样，也就是说，我们根本走的就不是一条路。程小桃改用普通话。

　　你真是傻啊！方小红也改回了普通话，态度温了一些，说，什么不是一条路啊。

　　小桃发着狠，你就是要钱，而我不是，告诉你吧，我就是想找一个本地人结婚过日子。

　　方小红脸也变了，你傻瓜啊！你以为他们傻吗，他们只会找一个外省妹来玩玩，结婚？你发大头梦吧！

　　这回小桃气短了，想了一下，说，那你干嘛又要去做那个呢？

　　方小红眼睛有点红了，你还没恋爱，就是说你还没有给人开过，那就要好好嫌钱回去找个人恋爱结婚。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实在需要钱。

　　程小桃说，你以为我就不需要钱么，你说说厂里哪个姐妹不需要钱。

　　程小桃心里想，你方小红就真的就了解我吗。要知道找一个本地人结婚可是比什么都实惠，我只是不想跟你讲得太清楚，免得你来跟我争。

　　最初小桃还是喜欢家里那个男孩。可是，一想到让她跑出来赚钱，心里就不痛快。这是什么事儿啊。让我一个人挨苦受累，他倒是在家里天天看书。

　　每次想到这些，就会更加烦躁，这样一来，小桃过城区的时候会更多。

　　这之后两个人都是结伴到城区里面玩，主要是为了安全，但几次下来就感到有不好的地方。程小桃长得好看，圆脸，皮肤又比方小红嫩。虽然是单眼皮，眼睛却很明亮，更主要的是程小桃长得很丰满。方小红长了一个方脸，左面的脸上还有一颗很大的黑痣。虽然涂了很多干粉，却还是没有程小桃好看，也许是脸上的颧骨太高。而且毛孔有些粗。不过两个人共同的地方就是下眼圈都有一些发灰，这是经常上夜班害的。

　　那些出来玩的人一看，一般都是想要约会程小桃。小桃并不一定就同意，因为她的目的是找一个本地人，对于那种只想玩一玩给点钱的人，她都是不理的。没想到结果就是越发让男人们喜欢了。这样一来就让程小桃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方小红。一开始坐公共汽车，吃宵夜都是抢着买单。方小红也不领情。几次下来这就让程小桃有点不高兴，又不是我要抢你的生意，再说我也不是做生意，我是准备谈恋爱结婚，同伴但并不是同路人，再说谁让你长成那个样儿。其实小桃刚认识方小红的时候还是觉得她长得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