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柜子上面有一个物体在发着银光。

　　两个人重新躺回床上。司机男人把手放在脑后枕住，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

　　借着外面的月光，小桃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像家里那个男孩。她把身子靠近了司机男人。听见对方叹出一口气。司机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两个人手拉着手躺在被子里。小桃把被子堆在下巴下面，她知道粉色会把自己的脸映得嫩嫩的，很好看。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愿望。来之前她特意去市场上买回了煲汤的材料。小桃说，喂，我想吃你家里做的饭！

　　什么？司机男人半裸着身子差一点坐了起来，他奇怪地看着小桃。

　　我洗菜、做饭，你负责煲汤，你只要煲两碗就行，汤料我都带过来啦。

　　男人不解地看着小桃。

　　小桃则越发得意自己的想法，你知道吗，我最想吃你们云城人家里的汤。小桃以为男人会喜欢自己的想法。

　　汤？哈哈！你这个北妹，那有什么好吃的。家里早就不开火，很久没交钱，管道煤气给停了。司机男人说。

　　看见小桃不说话，司机从堆在一旁的裤子后袋掏出一张粉色钞票递过来，拿去！等一下到外面去吃点吧。

　　看见小桃还是不说话，司机男人就靠过来讨好小桃，你长得真好看。

　　小桃依旧着刚才的不高兴，说，有什么好看的。

　　是真的好看。你们北方女仔皮肤好，身材又正。

　　小桃不太想说话，但是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她应付着，是吗？她慢慢把脸移到司机腋下，男人的皮肤细腻得有点像女人，她闻见了他的狐臭。

　　没想到司机男人突然就变了脸。有一些响动，显然是钥匙的声音，随后有了不均匀的敲门声音。

　　空气突然变得紧张，程小桃和司机男人对望一下，知道有麻烦了。

　　男人光着脚移到门前，眼睛对着猫眼，他看见一堆白色的纸袋子和一个短发女人正在他的眼睛里不耐烦的走来走去。

　　一阵响亮的声音，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是电话。当然不能接，两个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部黑色的电话，好像它是一只炸弹。

　　楼道里女人在同什么人打招呼，听得出是讲云城话。

　　电话不响了，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不知何时两个人都已经穿好了衣服。小桃靠在沙发里，这个时候她突然看见身边摊开的云城晚报。一个标题把她的眼睛吸过去的：广东靓汤最可能是致癌物。

　　上面引用了一个医学博士的话：这种被云城人津津有味，津津乐道的老火靚汤，其实很可能是导致癌症的祸手。他举例说明，自来水被反复的煮5个小时，已不能在喝，而有着各种材料的汤，经过反复的煮，也已经发生了多次的化学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如同一条咸鱼，软塌塌从门前倒向沙发，似乎再也直不起来。显然女人已经离开。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程小桃。回了头说，对了，你也快走吧。从楼顶的天台上过去，那儿有可以爬上去的梯子，千万别让她看见。这个家伙最狡滑，他妈的！这个死巴婆，一有困难就来求我，等好了，再把我一脚踹开，好在这个门被我反锁了。哼！她一直想找证据，多分一些家产，可是没那么容易。说完这句话，男人得意地笑了。

　　小桃走向自己鞋。

　　喂！先等等，男人拉住了小桃。这回司机男人甩开拖鞋，又一次像鱼一样轻轻地向门边游去，眼睛对住门上的小孔，身体挂在在门板上，露出腰上一截白里泛黄的肉。

　　突然司机腰上的手机发出了巨烈震动，一下子把男人从门上摔回地面。他捂住嘴巴把手机放到了耳朵和嘴之间，身体也同越来越小的声音一样，缩成一团，缩进阳台角落里。几分钟后，他突然变了一个人。身体开始伸展，完全忘记程小桃的存在。他的脸孔红红的，捂着嘴在地上走来走去。……是，是，我知道，我这个外地人，如果没有你，当然也就做不成本地人，也就没有我的现在。我怎么能忘记呢？放心吧！只要你还让我成为名正严顺的本地人，让那个副局帮我换一个工，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接着，他又说：过去那些都不提了，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吧，这一段时间我真是想你，让我们好好地生一个漂亮的BB，我们不会让他受一点苦，让我们的BB成为最幸福的云城人。

　　放下手机，男人松了一口气，身体这回完全成了一滩稀泥，瘫在沙发上。他并没有想到程小桃正用眼睛盯着他。

　　男人回过神来，你，你看我做什么？你怎么还没走呢？

　　小桃问，她是谁？

　　司机男人说，这个你都听不出，我老婆喽！

　　小桃一下子被这样的回答噎得没话，喉咙有点疼。她想了一下，对着男人的脸说，你不是说要跟我生一个孩子吗？还说南北结合生出来的肯定最聪明。

　　这是半个小时前，男人最激动的时候对她说的，当时小桃很不好意思，装出难为情，甜蜜地去捶打司机后背。小桃越不好意思男人就越是逗小桃：你不想吗？你不想吗？

　　是，是啊！我是说过这话。现在男人结巴了。

　　小桃冷着脸问，那孩子的父母是谁呢？

　　傻，当然是你和我了。男人又过来摸索小桃的脸，小桃却一下子闪开，让男人的手停在半空，最后垂了下来。

　　小桃问，你不是刚刚对着电话说，还要和你老婆生一个BB吗？

　　男人显然被小桃的话问住了。停了一会，他搓着手，笑了，说：刚才你也听到了，所以呢，我也就没避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女仔，我的意思是这样，你是一个外省妹，我们始终又不可能结婚。那要是万一有了，就先怀着，到时候可以打出来，用福尔马林泡上，放在瓶子里。反正我在医院有朋友，这个你根本不用担心，这样我们也可以经常看着他了。话慢下来，他斜着眼看了一下程小桃。见小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又说：你说，我说的好吗？说完这一句，司机男人的手伸过来去抚摸程小桃的头。

　　我操你祖宗！！！小桃对着男人一张黄脸狠狠掷出自己的吼叫，要是再近一点她的手掌就要挥过去了。

　　像一颗炸弹，小桃和司机同时被半空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他脸色变成灰色，惊慌地返回头去看身后的门。

　　我告诉你，司机仔，就是我程小桃去要饭，去街上拉客，做鸡婆，也要好好地养着我的孩子，像你们这种禽兽是不配有孩子的！

　　说完这句话，小桃拉开门，然后重重地摔上。刚向上走了两个台阶，就转了方向，咚咚地发着巨大的声响向着楼下走去。

　　爬天台， 为什么呢，那么危险，我才不想死呢！要死也是你去死！她嘴里咕噜着，大摇大摆地从四楼走到一楼。看见了楼下一个年轻的南方女人正站在门口，对着一个粉色的手机说话，一眼就看出是照片上的女人。女人好像还特意看了小桃一眼，程小桃眼皮没眨一下。她大摇大摆走在女人的视线里，口袋里放着那瓶SK·2晚霜，这是临出门时突然决定的。

　　最后悔的是没有把那个白金的项链带出来，还有男人口袋里那些粉色的钞票。

　　9

　　程小桃和方小红两个人一直走到了城边上，才见到一个挂着长方形牌子的小诊所。

　　是一个年轻的医生。样子冷淡，这反倒让方小红放心了。要是骗人的地方会对病人特别热心和客气，这是她的经验之谈。到了这时候，方小红还说这样的话，卖弄自己的所谓经验，让程小桃很讨厌。

　　检查的时候并没有让程小桃离开，医生手上有一个铁器，在方小红的私处左挑一下右挑一下，方小红也只有紧闭眼睛，嘴角随着那个铁钳被不时地扯动着。有一回医生手重了一点，方小红喊了一声。

　　怎么？你还怕疼？怕你就不要选择这种方式生活。话是从医生嘴里发出的，年轻的男医生镜片里发出冷静的光泽。

　　方小红还是敏感，铁钳子刚一动，方小红变成了需要做仰卧起坐的人。每次都是重重地摔回去，这使她的肚皮一下子出现了两条皱痕。

　　现在还没事！不过作为一个女孩，我还是希望你知道爱惜自己。话是冰冷的，旋在只剩程小桃和方小红的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