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要表白自己,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家婆冷着脸说。
方小红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回到房间,浑身发软。医生提醒过了,还是没能幸免,终于在上周被诊断得了产后风和产后抑郁症。肩膀疼得像是要断掉。她从袋子里找了用于安定的药,没用水就吞了两粒。药效很快起作用,只过了一会儿,眼睛就打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才明白自己刚刚睡着了。
对话从客厅里面传来,是家婆的,“像阿丹那样的人最后能嫁出去吗。”
这样的话,通常是抛砖引玉。每次都会逼得餐桌上的家公表态。
终于,家公说话了,“阿丹人还是不错,就是长得一般般,当然,主要是饮食业娱乐业年轻女孩太多。不然的话,我都想把他介绍给阿忠。”阿忠是家公的堂弟,在镇里的煤矿上班。他小时候得过病,走路的时候,能看出腿脚有问题,早些年老婆死了。
“什么?”几个人都停下了吃饭,显然家公的话像是一枚炸弹。
“我是说如果。阿忠也实在需要找个人结婚,要有个女人帮他管管孩子什么的。”家公解释道。
“可是,你知不知道阿忠可是个正经人啊。他的确需要找个人做老婆,而不是找一个天天为他丢人现眼戴绿帽子的女人。你还说孩子?她那样的人配给人带孩子吗,什么样的孩子不是给她教坏了。我看你是被什么人的迷魂汤给灌糊涂了吧。”家婆对家公的话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方小红能够想象出她的眼神像刀锋一样刺过去。
家公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一直到吃完,都不再吭声。当然他也不太满意家婆当着全家人的面这样说话。尤其是当着姐夫,还有房间里的方小红和几个亲戚。虽然算是一家人,可是毕竟也有区别。
“除非阿忠彻底瘫痪了,什么也不在乎。”家婆发着狠说。
这话之后是一阵死样的沉静。过了几分钟,还是没人接话,姐夫只好硬着头皮说话,“美国那个老科学家不是也找了一个年轻的吗。”这话听出来似乎也不是很对路,总之,听不出他偏向哪一方。
“不管怎么说,人家那也算是彼此门当户对。阿丹算什么呢,说白了连个正当职业都没有。”这是家婆的话。
紧接着,半空中发出一个声音,这一回是姑姐的,“怎么没有呢,有啊,说好听点是部长,帮酒店招揽生意,说白了,其实就是替人挡酒,说黄段子、扮小丑,对了,扮小丑的时候就跟你现在一样。不过她还要拉皮条,做妈咪、赚小费活着。只是她长得太难看,人又老,没有多少人肯要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怎么招摇呢。”
5
再见到阿丹的时候,是方小红回请阿丹吃饭。
这之前她一直想见她,否则她担心自己会继续失眠。更主要的是,她认为自己有话要说。只是阿丹似乎不想听方小红诉苦。
“你想不想看看你们家里人的大作?”阿丹这样说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是阿丹带方小红回到自己住处时说的话。那是新安湖的出租屋。
“什么大作。“方小红一头雾水。
“我是指你们亲戚的书法。“阿丹笑嘻嘻地说。
“好啊。”方小红仍然不知阿丹的意思。
“那好,让你饱一下眼福吧。”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宣纸。摊开,上面是用楷书写的十四个字:“阿丹阿丹我爱你。你像兰花一样美。”
方小红不解地看着阿丹。
阿丹对着方小红笑,说:“还不明白?这是你家姐夫给我写的。”
“别逗了,怎么可能呢,就是对他老婆,他也不会这么酸。”方小红说。
阿丹说:“我可是没开玩笑。昨天晚上他还在我这儿亲了一口。”她指着自己的腮帮子。
“他怎么会这样呢。就是他想,也没有这个胆量吧。我姑姐会把他杀了吃肉的。”方小红半信半疑。
“是啊,你不信吧,我也差一点不信了,那倒不是因为他是正人君子。而是他从心底里看不上我。因为我们是同类。”
“你长得其实也不差。”方小红说。
“行了吧,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说完这句话,方小红看见阿丹有些黯然神伤。
“真是不可思议。”方小红对着这张宣纸说。
“你们一家都希望我去,而且是经常去。去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让他们找到一些话题。过后,他们把对北方人的好奇、不满全部可以发泄出去。只有这样,他们的内心才能平衡。选择我,是因为我的形象让这一家的女人放心,她们觉得我不会对你们家任何女人构成威胁。”
阿丹的话让方小红出了一身冷汗。
阿丹笑了,“不过呢,我可以约你们那个大家庭里每个男人晚上出来,就在我这个床上,你信不信。”
方小红摇着头。
“好,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你姑姐的乳房早就割掉了。”阿丹指着自己左边的胸部说,“你那个姐夫想要的是家产还有本地户口,现在他只得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还需要他继续忍受才能得到。”
她的话吓了方小红一跳:“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当然不知道,不过你应该听见你那姑姐阴阳怪气的说话和那些不正常的举动。”
“好像你说得有点对。”方小红答。
“什么有点对,你是早发现了,可是你不愿意说出,这就是你的毛病,虚荣。也怪不得你的家婆和姑姐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是命好,嫁给了他们本地人。”
听了这话,方小红头皮突然发紧,胸口狂跳,脸也红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尽管还装着平静,话语却乱了,说:“我可不听你那些乱事,平时她们很少和我说话,如果他们讲,我也只是听着,从来不会去插嘴。虚荣不见得是坏事。”
倒是阿丹显得镇定,说。“别紧张,我当然知道你没说过我什么坏话。跟你说吧,他们说你也是看中了他们的地位和钱财。你老家在农村吧,很穷是不是,兄弟姐妹多数都还在农村等你寄钱吧,你最小那个妹妹的学费如果不是他们帮你凑齐,她恐怕要失学了吧。不管怎么样,人家是帮过你的,这点总要承认。尤其是在结婚后还拿出两万多块钱帮你家里还债。跟你说吧,就因为你是师专毕业,他们想着要优生。有点可惜的是,你没生一个男的。不过,他们让你把代课教师的工作快点辞掉,就是怕你转成正式教师。他们希望你再多生两个,为他们传宗接代。”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方小红吃惊地看着阿丹。
“当然,你婚姻的事情还要感谢你的家公,如果不是他,根本轮不到你。排在他们家门口的人多着呢。他也算是懂得一点优生之道。否则这个家族决不会允许一个外省人进去的。你去看看有哪个外省女孩走进了本地人的家里,无论她多么优秀,最多也只能做个二奶、三奶。”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方小红身上的血快要结冰,她站起身。
“想让你也感谢我啊。”阿丹竟然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把方小红拉回椅子里。“要不要。”她把的一个橙色烟盒递过来。
“我不会。”方小红说。
“得了吧,什么你不会,是你讨厌抽烟的女人。在你心里也认为我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可没有。”方小红低着声音说。
“在他们心里,北方的女孩子都是一路货色,就是给他们南方人屌的。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只在大事上面较真。”
收到家里电话之前,方小红和阿丹去了六约市场,准备买点东西做晚饭,两个人都饿了。她和阿丹同时看见了那种扁扁的豆子,其中的一些还没有完全剥开。
“那是什么。”方小红快走了几步,抓了几条,拿到阿丹眼前。
“扁豆啊,怎么了,受刺激啦,连这种菜都不认识。我们在北方的老家不是天天都吃吗,有时候太多了,还会摘回来剁烂了喂猪。”阿丹不明就里地回答,并熟练地剥出了几粒。很明显,她并不知方小红真正的用意。方小红又回头去看,这一次,她觉得那豆的形状很像一种药——复方穿心莲。
还在楼下,就看见楼上灯火通明,就连其他楼层的人也站在楼梯上向下或是向上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