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什么也不干,还要我天天来侍候你,你倒是想得美。”
女的哭得更厉害了。
直到三间房的钱也花出去的时候,男的才不笑了。
反倒是杜小娟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提出,不治了。
男的不说话,却掏出了一包烟。
杜小娟见了,没说话,只能看着他抽,男人是因为发愁,才学的。抽到第六根的时候,男的脸色有些发青了。说:“我们还是要采取点行动。”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坐在西乡大道路牙上面。这个地方离海最近。可以看到成片的红树林和湛江人开的水上餐厅。很多工人下了班就跑到这个地方谈情说爱。如果不加班,又赶上第二天休息,他们两个也会过去,呆上一个大半夜。那个地方,除了蚊子多,风景还是很美。水上的灯光一闪一闪,很有些情调。有好几次忍不住了,他们在那个地方做了那种事。每一次之后,杜小娟都会骂黄灿生不要脸。
男的就嘿嘿地笑,也不说话,让眼睛去看远处。远处的彩灯飘进男人眼里,五彩缤纷,男人的眼睛不再像是眼睛,很有意思。
直到杜小娟的事情发生,他们再也没有过那样的亲密了。来过两次都是商量事儿,或是坐在不说话,而只是叹气。主要是钱能不能补回来,手还能不能治的问题。
听到有人嚷嚷,杜小娟才发现自己刚刚睁着眼睛打了一个盹。这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她的身体是绑在上面的。也只有电工才能有这个能力。她不由得看了一眼丈夫。当时他把老婆绑好了,才去管自己的。此刻,黄灿生的眼睛一直盯着下面,他看得非常认真,像是在仔细地认人。她知道,他在苦苦地等着与老板的那一次对话。
她不敢向下面看。如果看,也就是看一、两眼,地面会让她头晕,弄不好,也许会摔成粉骨碎身。
黄灿生告诉过她,一定要看远,什么时候,远处都比近处美。
下面开始嘈杂,最后声音越来越大,终于,黄灿生的眼睛发亮了。
女人盯着男人,声音发怯,问:“是不是老板来了。”
男人说:“不是。”
女人追着,问:“那是谁。”
“是一个管事的,我在厂里的电视上见过他。”黄灿生底气十足地回答。
女人有些懈气,说:“他们来管什么用,也不能给咱钱。”
男人说:“这你就傻了吧。他们来了,更好,他是管老板的。”
女的听了没吭气,她还是没怎么听懂丈夫的话。
“哈哈,还来了一堆呢。”
“怎么回事。”女的问,眼睛仍不敢看下面。
“很多人呗。这回就绝对不是什么过路人了,他们用绳子把这个地方围了起来。”
直到警笛响起,两个人都感到了电杆的颤动,杜小娟吓得闭上了眼睛,一双手抱住了水泥柱。黄灿生腿也软了,只是他不想让老婆看出他的腿已经发抖。他知道事情被自己闹大了。
意外的是警车只响了一声就再没有动静,但是人却围的越来越多了,还有一辆医院用的救护车。
除了几个打电话的,所有的人都仰起头向上看。杜小娟这个时候很佩服丈夫的风度,他竟然表现得连一点慌乱都没有,虽然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男人看了一会儿地面之后,用手指着西边,说:“没骗你吧,你看,晚霞出来了。”
“真的跟家里的一模一样。”杜小娟用发抖的声音说,她不想给丈夫压力。
上来之前,女人曾经动摇。男人说,“大不了,当成看一下晚霞。”
“你说我们要是有一个望远镜,能不能看到咱家的房子呢。”
杜小娟说:“看什么看,还不是最破的,人家张国强家里的早就盖好了。张国强是男人初中的同学,当时他们是一起出来打工的。”
男人沉默了。
女人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要是平时她就会踢一脚男人,算是赔个不是,男的马上就会好了。可是现在他们在五层楼那么高的半空中,两个人的脚还有些距离。
男的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警车只叫了一声呢。”
“不知道。”杜小娟说。
“跟你说吧,他们怕吓着了我们,他们怕我们掉下去,这就说明他们非常在乎我们的生命。”
听到生命这两个字,杜小娟浑身一颤,她的眼框发热,喉咙开始痛了。
男的显然也看到女人的表情,说:“你别这样啊,我们还没开始呢。千万别心软。我们找老板投诉的时候,他们的同情心又在哪儿,总是躲着不见人。要是爱惜你的命,那些医生会见你花光了钱就让你出院吗,你看看自己的手吧,就是治好了,也不能拿出来见人了。”
杜小娟又想流泪,突然就听见半空中男人一声长叹,这样的叹息吓得女人把眼泪吞咽了回去。
是杜小娟发现有人在自己这根电线杆上面的。而且人也已经爬到一米多高。那人身上的装备显得无比先进,有点像超人的装扮。还有几个人在帮他整理脚上的东西。
男的很快也看到了,他迅速从脖子上拿起被拴住的一个小小喇叭,对着下面高喊:“如果下面的人再动一步,我马上就跳下去!”
听见了这个声音,所有的人都停住了。下面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随后换成了各种声音。男人看见,在混乱的声音中,准备爬上来的人被梯子接了下去。
在这个期间,两个人都已经看到方才见到的男人被人簇拥着,准备和他们对话。他正举起一个白色的东西,原来是一个更加高级的喇叭。
大意是他们目前这样做是触犯什么条例,需要承担法律责任,有三个月拘留之类的话。
男人一直听着下面的人把话说完,才从容地把胸前的喇叭举起,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下了,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这样有意思。”
杜小娟先是手脚完全冰凉,随后发麻,身体也开始疼痛,她觉得男人这样是不对的,不分场合开玩笑,没有正经谈事情的态度,还说到了什么有意思?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家里有老有小,这样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不想说话。既然已经上来,就再也不想打击他。她在生自己的气。男人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才看见老板的身影。他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外地赶回来。也许是角度的问题,他们发现老板比平时瘦小了许多,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气,甚至就连衣服也显得皱巴巴。他站在大声讲话那个男人的身后,似乎还被对方训斥了半天。训过之后,黄灿生感觉老板的腰身已经弯曲了许多。
看着半空,发了一小会呆,越发瘦小的老板喝了一小口水。感觉中却像是喝了一口酒。有了胆的老板接过白色喇叭,对着黑暗的上空喊出一句:“亲爱的灿生兄弟、小娟妹妹!“
听了这一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随后是明显的不自在,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们,就连彼此也没有这样称呼。
乱了手脚不说,两个人喘气也有些困难,甚至不好意思再说话,甚至彼此都不敢看一眼。直到地面再次响起说话声。
老板把句子拉得很长。他诚恳地检讨:“实在对不起了,忙忙碌碌,一直都在处理一些难缠的事情,包括官司,其实正准备安排时间去看你们呢,只要下来,什么事儿都可以商量。”
“商量什么,你说会兑现吗。”女人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显然缺少谈判经验。
男人没回答。
“干脆让他把答应的东西写下来。”女人说。
借着路灯,女人看见男人向她伸出大姆指,说:“你真是聪明。”
女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表扬。到是经常听到拉长骂她蠢,包括手被压伤的那一刻,拉长还在骂她没脑,蠢猪。
接下来,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支瘦小的玫瑰。是男人递过来的。随后递来的是块闪闪发光的朱古力,杜小娟在电视上见过,尽管只有橡皮那么小。
杜小娟的身体像是被灌满了糖水,她一度忘记了男人的态度。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在哪。
直到过了一分多钟,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就穷,你又浪费钱了,我又不饿。”她猜测男人是怕她在上面害怕,事先就准备好的。
“什么不饿,我看见你见人家拿出盒饭,就流口水了。快吃吧,只有这样我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