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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中文版发布会现场实录(四)
2014-04-20 20:43:10 来源: 作者: 【 】 浏览:7215次 评论:0

梁文道:回头看,很多人都说第一次看到这本书,就像莫言先生刚才提到的,看了几页就发现可以写小说了。我发现这个经历都是很震撼,觉得小说可以这样写,于是我也可以这样写。我觉得这里有一个特别怪的事情,现代的文学史上有很多作品、小说出来之后都给人感觉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甚至你会觉得我也可以跟着这样写、其实我也能做得到。像尤利西斯出来之后,当年沃尔夫的东西出来之后,或者卡夫卡的东西出来之后,很多人读了之后觉得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可是我觉得《百年孤独》不太一样的地方,它让很多人有小说可以这样写的感想,但是有这个想法的读者,乃至于这些作家群体,我很大胆地说,好象往往集中在第三世界。到底这本书里面这个小村庄是什么地方,过去有人说讲的是他幼年时期真实经历的写照,他所知道的传说。也有人认为这是哥伦比亚,有人扩大一点讲这是整个拉美,甚至有人说这是整个第三世界。我发现后来受到魔幻现实主义,我们姑且还暂时用这个标题的话,受到这个风潮影响而觉得可以这么写的作家,主要都是来自亚非拉。特别是亚洲、非洲、拉美有很多作家觉得这就是我们的故事。我觉得这很独特,比如当一个中国作家看到布魯斯特,你不会觉得这是我们的故事,但是你看到马尔克斯的时候觉得我们的故事也是这样,我们也可以这样写。所以这是他很特别的一点。我想问一下范晔,你是这一代最好的西班牙语译者跟学者之一,我看到你在翻这本书的时候跟以前我们读过的其他中文译本,比如台湾的版本,台湾是转译的,从英文译的,好象都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你提到不要人名表,没有章节的区分,采用原作者比较喜好的形式之外,你怎么看过去的译本?

范晔:我们刚才说三个主要的译本,除了从英文和俄文转译的以外,有两个译本都是从西班牙文直接译的。如果说我的特点,或者说我译有什么价值的话,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也有每个人不同的理解。比如我翻一个东西之前,我希望能够找到这个作品的调子,而且我觉得翻《百年孤独》这样的书,你找到调子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性问题,你找到了它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因为这个调子太重要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百年孤独》里面纷繁的人物,真正的主人公是无形的叙述者,他撑起整个故事,也是很大的魅力所在的地方。我希望找到这样的调子。这是什么样的调子呢?马尔克斯也找了很多年,他开始想写《家》,但是后来没写,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找到调子。什么时候找到了呢?有一天他看卡夫卡的《变形记》,看到第一句的时候觉得小说可以这么写,他就找到了这个调子。当然他也回想起他外祖母当年给他讲故事的调子,就是一种不动声色的但是又是煞有介事的,你不管讲什么事他都能不动声色地讲出来,再神奇的东西在他那都是平常的,再平常的东西在他那里讲的活灵活现。我努力的目标是希望捕捉到这样的调子,在我的中文里面能够呈现出来。当然做没做到、做到多少需要读者来评判。

梁文道:你刚才讲的很有意思,当然不止是版本翻译问题,也牵扯到小说内部的技巧或者说它在艺术上的特点问题。你刚才讲到这个“调子”,止庵老师觉得这本书像诗一样。

止庵:这本书跟别的书不太一样,我记得去年我们谈过《1Q84》,这两种书的作者完全在不同的状态。村上春树每天写多少页,然后去干别的事。而马尔克斯写《百年孤独》是很投入的,可能是一种疯癫状态,写完之后可能释然了。以前的译本,我自己感觉不太能够把一个状态保持始终。大家都说书的第一句最重要,其实我觉得书的第二句更重要,因为它是接着第一句往下说,一直说到最后一句,都是在一个状态里。

梁文道:你觉得过去的译文怎么样?

止庵:冒昧地来说,之前的译本是二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后一些问题可以解决了。我觉得过去几个人翻译确实有一点问题,确实有很多很精彩的片断,但是不能一口气贯穿始终。当年的译本影响了中国好多人,在当年应该是很优秀的译本,但是唯一遗憾的它不是一个人翻译的。

梁文道:您刚才提到一个很重要的一点,我看新译本的时候回想起过去的老译本有一个问题,以前老译本不是译得不好,有些译得相当精彩,但是那个年代好象翻译者调动的语言资源不够用。当然汉语在语言上、词汇上怎么去翻译一段东西,他要调动很多的武器工具出来,要有很多的资源调动出来。现在感觉好象以前的资源运用上受限制的。我常常觉得这是不是跟时代变化有关,我相信有很多重要作品需要不断重译,这可能是不同的时代大家对语言该是什么样有不同的理解。

止庵:我们必须得注意一个现象,第一个译本到现在之间,中国出了很多优秀作品,包括莫言先生在内,他们本身对于汉语有一个贡献,使得我们的汉语跟二十年前或者三十年前不太一样,这个事情很少会被学界留意。我们这些作家在贡献汉语,使得汉语更完善。

梁文道:我想请问陈先生,刚才我们提到的这种翻译的问题、语言的问题跟版本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陈众议:我首先同意刚才范晔的说法,要找那个调子,实际上也是我们所说的语言风格,我觉得他找到了。当然用老马自己的话说,他是用他外祖母讲故事的方法,就像有人批评《红楼梦》里面刘姥姥是一个败笔,道理差不多。翻译最重要的还是风格的把握,我总体上也是赞同这种做法。说到翻译具体的问题,我觉得过去的译本并不是不好,实际上那些译者们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他们也有很精彩的地方。翻译是一个没有止境的工作,信和达、雅有时候是矛盾的,现代文学已经说明了这一点。现代文学有的时候是不雅的,里面会有很多脏话。当然那个“雅”主要是针对古典文学。眼下翻译更多喜欢用归化和异化,很多从业者比较追求忠实。一个月之前我听说范晔这本书的时候,我当时心里面有点担心,因为那些老译者们还健在,这些忠实的读者们也都健在,所以这个压力很大。而且我过去注意到他的博士论文和译本跟这个风格不一样,但是他这样一说我就知道,更能佐证他的翻译的优点。但是当时我是有点担心的,他的语言是比较丰富、比较华丽的,这些在博士论文里面能够体现。但是在《百年孤独》里面不能华丽化,一旦华丽了以后,那种传统叙述者尤其像老农一样,有大量阅历、丰富情感的叙事方法、兜圈子的叙事方法就会大打折扣。我觉得范晔总体来说是异化的译法,有一些跟过去完全不一样的,西班牙里面用的词,后面潜台词是在“它在火我的手”,范晔译成“它在烧”,这个很忠实。我觉得这样很好。但是如果把它翻译成“不烫的”,也许会更口语化。这样的问题可以商榷,没有对与错的问题,只有语言的嗜好问题。包括头一句很经典,他把它断的很好,把两个作为小短语分开。过去头一个短语是分开的。西班牙语里面回想和想是两个词,中文里面是一个词,都是以“想”为基础,想里面可以涵盖回想,也可以是妄想、联想等等。他加上“回想”,这是他仔细的地方,不是想当然的归化成自己的。回到“它在烧”,这是有意味的,叙事者可以说冰箱打开以后寒气逼人,但是马孔多人不能说,因为那时候从早到晚门闩铁器都在烫得变形,所以他这样细节的异化很好。再比如我们经常翻译两性关系,我们过去翻译成“我的天”,他翻译成“好家伙”,因为那时候描写他骨头都酥麻了,因为第一次接触到异性,骨头都酥麻了。当然这个忠实好与不好是另外一回事,我因为也没有仔细地去对,但是大致地看了一下,觉得他基本上是这样一种选择。

 

Tags:《百年孤独》 中文版 发布会 现场 实录 责任编辑: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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